第九章 開竅

修真非易事，轉(zhuǎn)眼幾春秋。 飄渺峰上，白云蒼狗。青山依舊，綠水長流，時光冉冉。 自上次交流會之后，匆匆四年而過。 這一日，半山腰上歌聲飄蕩，遠處花紅柳綠，近聽靜水流深。陽光斑斑點點的透過層層樹葉，碎陽潑灑金光，碧湖映出白云，清風(fēng)伴著歌聲，飄飄蕩蕩，悠悠然然。 “八千里山河乘風(fēng)而去，九萬里蒼穹誰人共度。千秋北斗仙宮孤苦，不若人間眷侶百年江湖。” 歌聲飄渺，蕩漾四周，響徹整個山林，驚起飛鳥無數(shù)。 一身背竹簍的青年道士緩緩在碎陽下露出身影來，白色的道袍襯托出青年道士的俊朗，劍眉星目，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唱著歌兒，卻是一股出塵之氣飄然而出。 須臾，卻是自他的背后又閃出一小小的身影，同樣的雪白道袍，卻是只有了十歲左右的模樣。緊緊的跟隨著前方師兄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其后行走，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前方，卻是驀地出聲打斷了前方師兄的歌聲。 “四師兄，你這歌要是被師傅聽到了是要挨罵的哦，今天你準(zhǔn)備拿什么東西堵我的嘴??？”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一明止住了歌聲，回頭一笑道。不過頓了頓，他卻又是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一凡師弟，師兄我今日帶你去的地方，你可不能跟師傅說啊，師兄是看在你前些時日幫師兄擋下偷吃聚靈丹一事，才帶你去那個地方的，你可是不能出賣師兄哦！” “是，四師兄。假若師傅問起，我一定告訴他，師兄是帶我下山吃肉喝酒去了！” 一凡繃著小臉鄭重的答道。只是，此話一出，頓時前面的一明全身一震，連忙轉(zhuǎn)過身來對著一凡擺手道：“別。。別。。你可千萬不能這么告訴師傅，上次帶你下山去吃燒雞就讓師兄我已經(jīng)被師傅重點照顧過一次了，你這次再這樣說的話，師兄我就只能出去逃命浪跡天涯了。我的一凡好師弟，你可不能害死師兄我??！” 一凡聽得四師兄這般哀求，不由得伸手抓起腦袋上頭發(fā)，喃喃道：“那。。那怎么說？” 一明眼珠一轉(zhuǎn)，卻是驟然臉龐上綻放出一絲邪邪的笑容道：“你就說師兄我是帶你尋仙草幫你開竅去了！” “開竅？”一凡小臉一怔，旋即卻是驟然一聲驚呼道：“師兄，你是說能幫我開竅？” 一明聞言連忙擺手，道：“別。別。師傅他老人家用了那么多仙草丹藥，都未能讓你成功開竅，你師兄我何德何能，可不敢打這樣的保票。聽師傅說你小時候可是還吃過天元丹的呢，這都沒能聚集的出元氣來，只能說師弟你實在是要做好了一世不能修仙的準(zhǔn)備，可要知道，這越往后開竅越難，師兄我這次帶你出來，也只能是碰碰運氣！” 聽得四師兄這番實話，一凡這才失望的低下頭來，呢喃低聲道：“我知道我是天資愚鈍，師傅說我全身元氣損耗殆盡，能活到今日都是上蒼慈悲?？墒俏?，真的想像師兄你們一樣，學(xué)些正統(tǒng)的仙家道術(shù)，高來高去，得道長生，而不是整日研究那些鬼打架的符咒?！? 一明聽得自己的一凡師弟如此訴說不由得怔住了，他倒是未能想到，自己這個不大的小師弟，卻是心中有著如此的執(zhí)念。一時間，作為師兄的責(zé)任感涌上心頭，熱血上涌，一明卻是驀地鄭重的出聲道：“一凡師弟，你放心，師兄我就算是拼掉道行不要，九天神雷加身，也要讓你實現(xiàn)修仙的愿望！” 一凡愕然的抬起頭來，迎向四師兄堅毅的目光，一時間竟是有些許熱淚充盈了眼眶。 “四師兄。?！? 一凡哽咽的出聲，而一明卻是輕拍了幾下一凡的肩膀，柔聲道：“好了，不要感激師兄了，這是師兄應(yīng)該做的！” 一凡狠狠的甩了幾下頭顱，帶著堅定的語氣道：“四師兄，以后你要是再想偷拿師傅什么東西的話，都跟我說，我都幫你頂著！” 一明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前些天我還偷了師傅一瓶養(yǎng)髓丹，一凡師弟，你回去就跟師傅說是你吃了吧！” 一凡啞然。 繼續(xù)向前行走，繞過圓湖，踏過芳草，劈荊斬棘，兩人卻是一個時辰以后來到了一處隱蔽的所在。 此處卻是了飄渺峰的無淵峽谷，前方怪石突兀，腳下萬丈深淵。山風(fēng)呼嘯，兩人的道袍在這凄厲如鬼吼一般的山風(fēng)之中獵獵作響。一步一停，白云與涕淚齊飛，衣訣同樹濤共舞。一凡不由得緊緊抓住了面前四師兄的道袍，以至于自己不會被了山風(fēng)吹走。一明也是手忙腳亂之中祭起一把玄光飛劍盤旋于兩人的頭頂，霎時間一股青色的光華罩下，將山風(fēng)抵擋在外，兩人這才能夠勉強睜開了眼睛。 “一凡師弟，你可要跟緊我?！? 舉步維艱的走到了懸崖邊上，一明連忙四下掃視，頓時一顆小小的紅色果實映入了眼簾。旁邊卻是還有一個小小的石洞，露出幽幽的洞口。 “一凡，抱緊我?！? 一明迎風(fēng)一聲大吼，頓時驚得一凡連忙抓緊了他的衣衫。只見一明手上青光閃爍，卻是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八卦。一明將這小八卦緩緩?fù)粕狭祟^頂上方，迎著那玄光飛劍而去，待那小八卦撞上那飛劍的瞬間，頓時青光一凝，腳下一輕，一凡卻是驚駭?shù)母杏X到，自己竟然是平地飛升而起。連忙死死抱住了四師兄。 緩緩的，卻是兩人飄搖著向那漆黑的洞口飛去，一凡不敢向下多看，那深邃的峽谷在一凡的眼睛之中卻總是有什么東西要跳出來，又或是自己將會一不小心就掉下去的感覺。 總算，一明帶著一凡飄到了那洞口之處。近處得看，一凡這才發(fā)現(xiàn)這洞口卻不似天然而成，那平整的切口倒像是人工得之。腳踏實地，一凡頓時感到自己竟是有些腳軟。一明也是頗感疲憊，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良久這才是喘勻了氣息，一明再次放出玄光飛劍，刺目的光華一時間將這不大的洞穴照得如同白晝。一凡瞇起眼睛看著面前的景色，卻是驟然大吃了一驚。 “四師兄，這些是。?！? “嘿嘿，壯觀吧！說實話，我這也是第二次來此地。上一次，就是叫你去砍柴跳水，我說去洗澡那次。我意外發(fā)現(xiàn)了此地。一凡師弟，這些可都是好東西??！” 一明邁著四方步向洞內(nèi)走去。一凡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景色，卻是一時間怔住了，根本沒有聽到一明的言語。 小酒壇，中酒壇，大酒壇，層層疊疊的酒壇，像一堵墻一般橫在一凡的眼前，擋住了視線，但卻沒有一絲酒香外逸出來。零星的小酒壇散落四周，還有些蟻蟲在這酒壇周圍繞圈，卻像是喝醉酒的人一般搖搖晃晃，只是這些蟻蟲的體積實在是有些過于大了些，那些看似螞蟻，螳螂類的小蟲卻都有了金魚的大小。 一明走上前去，幾腳將這些詭異的蟻蟲踢開，伸手提起了一個不大的酒壇。用力一拔，將酒塞除去，頓時空氣中一股濃郁的酒香彌漫開來。 一凡聞著這酒卻是都感覺有些暈了。一明陶醉的深吸一口酒香，那副表情，十足是了酒鬼摸樣。 這酒香來的快，去的也是迅速，神情一個恍惚，那酒香卻是立即淡了下來，眨眼的功夫卻又全然消失。 一明對著一凡眨了眨眼睛，笑著道：“一凡師弟，師兄沒有騙你吧，這些酒，可都是極品啊！也不知是哪個好酒貪杯的前輩高人留下的東西，這酒香一聞便知，絕對是了上百年的好酒。一凡師弟，你要不要來一口，就算不能幫你開竅，也能解萬千憂愁??！” 一明說著便幾步走來，不由分說便將這小酒壇塞到了一凡的懷中。說是小酒壇，其實也有一凡半個身子的大小。這酒壇又是上好的青灰土燒制而成，再加上其中的美酒，分量也是不輕，登時一凡身子一矮，連忙將酒壇放在了地上。 看著已經(jīng)打開的壇口，里面透徹的液體一陣晃蕩，一凡的心神也是跟著一陣動搖。雖說修長生大道者應(yīng)不諳人間煙火，但一凡畢竟修為尚無，再者剛剛那香味著實誘人，一凡也是感覺自己有些抵擋不住誘惑。 左右環(huán)視了一番，一凡在地上拾起了一塊已然碎裂的酒壇殘片。拿著這殘片小心的自酒壇之中舀出一些酒來，一凡小心的嘗了一點。 只是這一小口酒剛剛?cè)牒?，頓時一股沖天的辛辣自口鼻之中噴涌而出，一凡立即被嗆得涕淚橫流，一時間咳嗽的幾乎就要撒手人寰。 一明看著一凡這般狼狽模樣，咯咯的笑出聲來，邊笑邊道：“一凡師弟，小心點，這酒可是真正辛辣的老酒，比那何家村的汾酒可是要勁道多了，你可要慢點喝啊。。咦，這是什么東西！” 一明驀地看到了那酒壇之墻之中露出了一絲毛絨絨的白色東西。幾步上前，伸手一扯，卻是猛的拽出了一只不大的白色狐貍來。這狐貍被一明這突然的一拽，驟然露出了身形，只是那兩只前爪還死死的抱住了一個小小的酒壇，跟著這白狐一起讓一明給弄了出來。 “狐貍？” 一明面帶詭笑的將這只狐貍捏著尾巴提了起來。這狐貍也不掙扎，更不叫喊。只是抱住了那跟它幾乎一般大小的酒壇，就是不松爪，卻是讓一明連狐帶酒一起提在了半空中。 “居然還是一只好酒貪杯的狐貍！呵呵，有趣！” 一明手上的力道顯然也不小，提著狐貍與酒壇，卻是也沒有半分吃力的感覺，笑著道。 這時一凡才總算緩過勁來，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眼前的景色被淚水弄得模糊，一凡朦朧之中看到了一明手上提著的東西，又聽得一明的笑聲，出聲道：“四師兄，這酒不能喝，不能喝的。你。?？瓤?，你手上這是什么東西？” 一明看向一凡，將這狐貍遞了過去，放在了一凡的面前。 “一只可愛的狐貍。一凡師弟，師兄就拿這個給你剛剛的遭遇賠不是了，怪師兄剛剛沒說清楚！嘿嘿！” 一凡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雪白狐貍。它的皮毛看起來如絲綢一般，又像是天空的云朵。半瞇著眼睛，微醺的摸樣，一雙爪子抱著酒壇，口里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一凡到底是少年心性，輕輕的摸了一下這狐貍的皮毛，輕柔的觸感讓這小狐貍慵懶的動了一下身子。 “一凡師弟啊，你看你師兄我連這么可愛的狐貍都送給你了，你可是要替師兄我好好的保守這里的秘密?。煾的莻€老酒鬼，要是知道這里有這么多好酒的話，肯定會一個人獨吞了。?！? 一明絮絮叨叨的嘟嚷著，一凡卻是全然沒有聽進去，只是附和著“哦”了兩聲。眼睛盯著面前的小狐貍，一凡卻是突然看到了一處不太尋常的東西。 “四師兄！”一凡一聲驚呼，頓時讓正在挑選美酒的一明立即轉(zhuǎn)過了頭來。 “怎么了？一凡師弟！” “你看，這小狐貍好像有兩條尾巴！” “兩條尾巴？” 一明一聲驚訝，剛剛他還抓過這狐貍的尾巴，怎么這不到片刻的時間又多了一條尾巴？一明彎腰向白狐的尾巴看去，果然，白狐的尾巴卻是有一個小小的分叉，不仔細看，卻是發(fā)現(xiàn)不得。只是就這一個分叉，又能說明何事？這只狐貍早年尾巴受過傷？還是這只狐貍不同尋常，是那傳說中的九尾天狐的后代？ 一明咯咯的笑出聲，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是想象力豐富。摸了一下一凡的腦袋，一明笑著道：“看到?jīng)]，這只狐貍?cè)绱说牟煌瑢こ?，可見它是稀有的靈獸，師兄我送這么大一份禮物給你，你可是感動非常？是不是打算好生報答師兄我??！” 一凡怔怔聽著一明的笑聲，只覺得一明說的好似有哪里不太對，卻又一時間指不出來，只得點頭道：“是，四師兄！”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一明繼續(xù)挑選美酒去了。這懸崖峭壁之處來上一次頗為不易，又因他修為尚淺，不能帶走多壇。故此要好好挑選一番，帶走一兩壇最為醇香的便可。 一凡此時對這美酒已然沒了多大興趣，轉(zhuǎn)而是對著小狐貍心生無限好奇。不時的摸著小狐貍的后背，看著這小狐貍酒后酣睡的摸樣，一時間也是寵愛之情油然而生。 “這小狐貍，怕跟四師兄一樣都是酒鬼，連睡著了都要抱住酒壇！” 一凡喃喃自語著，卻是伸手想要將小狐貍爪中的酒壇弄出來?？墒且环矂倓傄苿舆@酒壇少許，便是發(fā)現(xiàn)，這狐貍抱著酒壇的力度相當(dāng)不小。好似財主抓著珍寶一般死死不肯松手。 一凡有些好笑的看著小狐貍，然后卻是猛然用力一扯。這酒壇終于脫離了小狐貍的白爪。只是這一下頓時讓這小狐貍驚醒了，旋即卻是突然爆發(fā)，閃電般的一口咬住了一凡的小手。 一凡頓時一聲痛呼，鮮血橫流。五師兄驟然聽得一凡的叫聲，連忙轉(zhuǎn)過身來，一看情形。立即怒火上涌，口中一聲大喝道：“孽畜，膽敢傷我?guī)煹?，留下命來！? 說著，一明手中青光一閃，伸手一招，那盤旋在一旁的玄光飛劍立即刺向咬著一凡手掌的狐貍。 小白狐見得劍光襲來，連忙松口，旋即卻是閃電般的在這洞穴之中幾個騰躍，然后便是消失在了一明的視線之中。 一明也是一陣氣急，他倒是沒有想到，這看似尋常的小狐貍卻是有著這般不同尋常的速度。換做以往，他定要追殺一番，但此時，當(dāng)務(wù)之急卻是自己那受傷的一凡師弟。 一明連忙向一凡走來，關(guān)切的抬起一凡的手掌。這一眼看去，頓時一明心中落下一顆大石。還好，只是傷了些皮肉，卻是無從大礙。而且血色殷紅，也不像是了中毒的癥狀。一明心中長舒一口氣，這要是讓師傅知道他最寵愛的師弟被自己帶出來弄傷了，那他可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明抬眼看向一凡的面龐，正欲說兩句關(guān)切的話語。卻是突然看到，此時一凡卻是緊閉雙眼，兩眉之間，額頭之上，卻是驟然一道細微的金光游走其上。 一明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只見突然之間，一凡的身上驟然放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頓時讓他心中一悶，呼吸一短。旋即這氣勢驟然消失，轉(zhuǎn)而，那一凡的眉心之處，卻是一道金光冒出，像是那普天寺的和尚開啟了天眼一般，一道如有實質(zhì)的光芒晃花了一明的視線。 這是。。 旋即，光芒頓收。 一凡睜開了眼睛，只是再次睜開眼睛的一凡，卻是突然有了一股飄然出塵的氣質(zhì)。 道蘊無疆，天下盡收于眼。 “四師兄，我。。我好像突然開竅了！” 一凡輕輕的出聲。 但是一明卻是怔怔的半響沒有言語。 無靈根者不得開竅，有靈根者看幾時開竅。 越早開竅的人，成就自然越高，福緣愈廣，資質(zhì)越好。 但無論是何人開竅，一明還從未聽說過，有這般奇異之狀。猶記得，師傅說過，他開竅的時候也不過就是了眉心一縷青光。就這般，師傅便已然說他是靈根深厚者了。那他的這個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