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一生何求本書主角有董有昕江山,作品情感生動,劇情緊湊,出自作者“青黎”之手,本書精彩章節(jié):她定了定神,摒除了紊亂的思緒,聽到自己用冷靜過度的聲音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江山聲音仿佛自冰川雪水中浸過,淡淡說:“你認為我該知道什么?”董有昕一個激靈,好似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么,忙垂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抱歉,是我失言了”她疲憊地低頭靠在江山胸口,“我實在不愿意提起那些糟心事”江山頓了頓,而后用他頎長的手指自她發(fā)間輕輕梳過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輕說:“有昕,我確實知道你父母的事”董有...
董有昕到的時候,江山已經(jīng)把謝繼平留下的痕跡清理干凈,廚房里燉著半鍋胡蘿卜雞絲粥。
她鴉青色的真絲襯衫有些微皺,插在上衣口袋里的白色百合花也懨懨的。
江山開門的時候就已經(jīng)聞到了香水百合濃艷的香氣,掩蓋了董有昕身上原本同他相同的藍鈴草氣味,顯得莫名刺鼻。
董有昕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抬手把百合花拿出來,隨手擲在門口的垃圾桶里。
“剛才在家里戴的,現(xiàn)在沒用了。”她模糊地解釋了一下。
喪事才會佩白花,赴家宴戴著白花,那是去找晦氣的。
董有昕不愿在江山面前提起自己烏煙瘴氣的家庭關系,就一言蔽之。依江山的通透,董有昕篤定他不會追問。
江山果然沒再問她,只是蹲下身給她取拖鞋。
“我煮了雞絲粥,好克化又飽腹,你坐著等一等。”
董有昕松了口氣,低下頭看著江山蹲下時露出的發(fā)頂,短短的頭發(fā)軟軟地垂著,顯得非常溫柔。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江山驀然抬起頭。
董有昕抿唇一笑:“好軟?!?br>
江山定定看她一眼,然后低下頭給她脫鞋,然后套上拖鞋。
“你的腳也很軟?!?br>
“謝謝夸獎?!?br>
董有昕臉皮向來厚,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心安理得地讓他給自己穿完鞋,才大搖大擺地走進客廳。
江山的家里讓她覺得很有人間的煙火氣,廚房里傳來淡淡的肉香味,客廳里擺著大大小小的各色植物,沙發(fā)也是淺灰色,配著薄荷綠的抱枕,實在很合董有昕的審美。
成年后,她就從聶家搬了出來,和聶諶同住。后來,聶諶專門辟了一方別墅,用來給姑姑聶嶸帶研究生,他的雕刻室也在那里,就不太回董有昕那里住了。董有昕是他嬌養(yǎng)大的,燒飯洗衣一概不會,連泡杯茶恐怕都要別人端到她面前來。
可即便是聶諶在的時候,房子里也是黑白灰三系的簡約風格,再多也沒有了。兩個人都滿世界飛地拍戲,誰有空養(yǎng)花養(yǎng)草?
董有昕抱著抱枕歪倒在沙發(fā)上,望著夜色朦朧的窗外,難得的有了一絲走神。
江山把一碗熱騰騰的粥端到她面前。
他是學醫(yī)出身,家里幾乎纖塵不染,盛粥用的是純白的瓷碗,筷子和湯勺也都擺得整整齊齊。
“小心燙?!?br>
他又補了一句。
董有昕嫌坐在沙發(fā)上太高,索性盤腿在地板上坐下來,就著茶幾喝粥。
江山?jīng)]問她為什么心情不好,也沒問她為什么沒吃飯,善解人意得讓董有昕有幾分羞愧。
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主動開口:“我和家里關系不好,我的事他們也不會管,他們的存在我也不會提?!?br>
江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手肘支著膝蓋,下頜微微低著,靜靜看她吃。
他說:“很巧,我也是?!?br>
董有昕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
也是,要是家里有人管,他能這么不要名聲地拼命掙錢?
董有昕忽然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兩個家里全是一團爛賬的人,在千山萬水里相逢,真是巧得很了。
“一個人或許沒有辦法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未來?!?br>
江山緩緩說。
董有昕手里的湯勺頓了頓。
她咽下一口熱粥,坦然自若地說:“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在意過去的話,那日子怎么過?”
話音剛落,她自己又怔了一怔。
這句話說得實在有點心虛。她確實在意,也一直在意,否則不會一碰上董家的人和事就心火旺盛。
想到這里,她覺得嘴里的雞絲粥也索然無味起來。
“怎么?”江山問她。
董有昕放下湯勺,斟酌半晌,問他:“假如有一件事,你在十幾年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認知或許是錯的,你會怎么辦?”
江山沉默不語。
他知道董有昕在說封潔的事,可他此刻必須裝作懵然無知的樣子。
他說:“那就糾正它。”
“糾正啊……”董有昕輕聲重復了一遍,“我不知道怎么去糾正,更不知道糾正后會是如何?!?br>
江山想了想,告訴她:“事實永遠在哪里,不管你糾正不糾正,它都已成定局?!?br>
董有昕能夠在董宴寧面前說出要一查到底的話,但話已出口,她此刻想起來,卻有一絲退縮。
在得知封潔可能死于謀殺的時候,她口中說要查證,事實上她的心已經(jīng)傾向于相信對方。
可是,這條通往真相的道路上,實在太漫長。
是誰殺了她媽媽?為什么?知道真相的人又是誰?會不會是兇手欲擒故縱?一旦重新立案,她在公眾面前又如何自處?
……
她手里握著謎團里的一根細線,卻要去解開整個凌亂的線團,何其艱難。
“要我?guī)兔??”江山問她?br>
董有昕有些愕然地看著他。
她習慣于尋找聶諶來解決問題,江山的存在對她來說或許更像是一種平靜的撫慰。她從未思考過,要借助江山的力量來處理困難。
江山在她這一刻的驚愕里讀懂了她一閃而過的念頭。
董有昕雖然是私生女出身,但她自幼在聶家長大,吃穿用度一應最好。聶家的背景為她的成長道路保駕護航,更有一個逐漸長大成熟的親哥哥董靜文替她掃清障礙。
她和江山從來都不是對等的,也不可能是對等的。
江山淡淡牽了牽唇角,沒說話。
董有昕醒悟過來,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br>
不管她承認與否,在她潛意識里,江山始終居于她之下,這是在娛樂圈里不爭的事實。但董有昕還是生出了一絲懊惱。江山能夠問出這樣一句話,就代表了他有能力幫她,也有辦法幫她。她的遲疑,反而是對他的羞辱。
江山的臉色很平靜,依舊微微一笑:“我沒有在意。”
他說沒有在意,卻恰恰很在意。
年少時,他是父母的驕傲,家境優(yōu)渥,學業(yè)有成,學醫(yī)之后更是一飛沖天,被視為醫(yī)學界的后起之秀。
他的未來終止在封潔死后十一年后。
他收到了那封匿名信,里面是一張法醫(yī)驗尸報告。
那是封潔的驗尸報告,卻與記憶里那一年的案件報道結果截然相反。
可是報告下面的簽名,熟悉到令他震驚。
還來不及質(zhì)詢這張報告的真假,他就猝不及防地在小巷里被一伙地痞流氓伏擊,被硬生生打斷了右手的手骨,連通手臂上的經(jīng)絡都一并嚴重受損。
在那個潮濕的雨夜里,他忍著痛靠在墻上,只聽到模糊又陰冷的聲音。
“父債子還,天經(jīng)地義,我只要錢?!?br>
再光鮮亮麗的背后也掩蓋不了他的父親是個賭徒的事實,母親因債臺高筑而遠走高飛,父親因欠債累累而出賣兒子的前程。
在進手術室之前,他冷汗淋漓,咬著牙坐起來問他的父親,為什么?
他的父親抖著手在手術知情書上簽下名字:江啟零。口中喃喃:“他們不來找你,就要來找我,你不能怪我,你好歹還有獎學金,你還得起?!?br>
江山的內(nèi)心在那一刻安靜至極,連手上的痛亦仿佛是虛無的。
那張驗尸報告下面的簽名,也是江啟零。
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出院的時候,他回家收拾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平靜地告訴父親:“我替你還債,那是我欠你的養(yǎng)育之恩。再多的,我也沒有了。我已經(jīng)不能握手術刀,就只能靠這張臉了。身為法醫(yī),你曾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驕傲,可是現(xiàn)在,我去替你贖罪。如果你還有良心,就閉上眼睛想一想,死者的眼睛能不能瞑目?!?br>
江啟零自那之后就失蹤了。
時至如今,連江山自己也分不清,他對董有昕究竟是喜歡更多一些,還是愧疚更多一些。
她如何輕視他,都是他應當受的。
為了賭債,江啟零收人錢財,偽造了另一份驗尸報告證明封潔死于自殺。
法醫(yī),當為死者言聲,可因為他的父親,她的母親死不瞑目。
江山抬起頭,直視著董有昕,重復了一遍:“我不在意?!?br>
甚至,他依舊是微笑著的,目如星辰,眉似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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