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想怎么做?”
耳鬢廝磨間,謝儀并不篤定崔簡之對她的話信了幾分。
他比起退婚,似乎對她的這具身體更感興趣。
懷中的人腰肢軟得不可思議。
崔簡之大掌逐漸摩挲往下,謝儀在喪失最后理智前,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男人推開后,正衣冠發(fā)髻:“公子如若不愿,不用這般輕慢,奴婢能找別人。”
“姑姑……”
崔簡之見謝儀始終不為所動,才垂眸:“愿聞其詳?!?br>
“五日后是貴妃忌辰?!?br>
這個日子,謝儀腦海從未忘懷:“奴婢明日定會受召入宮,屆時,會想方設(shè)法地讓公子在五日后進(jìn)宮協(xié)助?!?br>
這招,只有她能做。
長睫陰影重落忽閃,眨進(jìn)崔簡之心尖:“姑姑好大的膽子,莫非你想在宮中做手腳?”
謝儀很淡然,腦袋系在腰間的事,都被她說得不值一提:“到了里面,您只需聽我調(diào)遣?!?br>
崔簡之凝眸中帶了晦暗:“你這是在賭?!?br>
她沒否認(rèn)。
她是在賭陛下重視忌禮,賭她的計劃不會行差踏錯半步。
入了宮闈被發(fā)覺私心謀算的話,謝儀最少也是欺君之罪。
不知崔簡之是否敢陪她賭這回生死?
男人深深望進(jìn)她那雙不生波瀾的眼中,玩味乍現(xiàn):“姑姑都發(fā)話了,學(xué)生定不掃興?!?br>
“我陪你到底?!?br>
謝儀頷首,她走到門前才回眸:“奴婢不會讓公子輸?shù)?。?br>
最重要的是,謝儀她自己輸不起。
煦陽初升。
比陽光更早到來的是跑腿太監(jiān)。
崔家已經(jīng)多年沒看見過明黃圣旨,崔夫人忙前忙后地接待天子來使,塞了幾張大額銀票后才小心問道:“陛下怎會突然降旨?”
“貴妃三年孝滿,陛下的意思是要操辦一場,貴妃生前最器重謝姑姑,她回宮主持喪儀,娘娘也能安心?!?br>
一切都在按謝儀預(yù)料中進(jìn)行。
崔夫人又喜又驚,拉著她的手仔細(xì)地囑咐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放人:“姑姑記得,你這回走出去代表的是整個崔家和娘娘的顏面,千萬不能出差錯!”
“夫人放心?!?br>
謝儀太熟悉宮墻內(nèi)的生存法則。
不想竟有一日,她會為躲避婚事而重入宮闈。
謝儀垂眸低看著自己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一滴清淚突然砸下。
這次進(jìn)宮,絕不僅僅是讓婚事作罷那么簡單。
宮苑長廊上,到處都是謝儀熟悉的味道。
從進(jìn)入宮門剎那,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在了一起,她跟著太監(jiān)一起到了陛下面前回話。
明黃龍椅,謝儀沒抬頭去望,也依舊看見了一角龍袍和宮裙。
三年來,宮中最得寵的是位容貴人。
從崔貴妃的寧安宮爬出去的宮女。
謝儀行了跪拜大禮,起身后,堪堪聽到前方傳來威壓:“崔貴妃在世時,最信任你,若這回出了什么紕漏,朕唯你是問?!?br>
她從前見駕機(jī)會不少,如今應(yīng)付起來還算行止自若。
只是,有人不放過她:“可不是嗎?當(dāng)年謝姑姑可是娘娘身邊第一紅人,就連妾身都望塵莫及?!?br>
“可惜姑姑打娘娘病逝后就出了宮,妾身在這闔宮上下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了,這回陛下即召你入宮,你必要當(dāng)好差事?!?br>
容筱嬌滴滴的聲音里擺足上位者姿態(tài),聽得謝儀起了半身雞皮疙瘩:“奴婢叩謝貴人惦記?!?br>
“如貴人所言,奴婢離宮時日太久,唯恐形式上出了疏忽,這次喪辰事宜還想請貴人能夠從旁協(xié)助?!?br>
她滴水不漏地垂著眸。
謝儀有自己的計劃,而這計劃,還需有人從旁佐證。
容筱就是她最好人選!
容筱碰了個軟釘子,當(dāng)即就拉了明黃衣袖:“陛下,妾身如今是伺候您的人,沾手這些晦氣,只怕過了身給您。”
“陛下鴻福滔天,貴人實屬多慮。”謝儀一頓,“更何況,侍候舊主,何談晦氣?”
一個靠著娘娘余蔭才獲得今日殊榮的小小貴人,根本不配她放在眼底。
容筱氣得語塞,還想開口時,身旁威壓已至:“你既是貴妃身邊老人,也該表表忠心?!?br>
一錘定音。
外面熱浪翻滾,謝儀出來時,不遠(yuǎn)不近地尾隨在容筱身后:“謝儀,你還真是不管何時都還是副討厭樣?!?br>
寧安宮與勤政殿相隔太近,她們已經(jīng)來到了漆紅牌匾下。
宮匾上,是崔貴妃親自題的字,龍飛鳳舞,恰如其人。
謝儀腦海中突然涌上了很多塵封的回憶,在容筱再次怒目掃來前,她才開口:“容貴人不值得為奴婢動怒,奴婢眼下只想辦好陛下交代的任務(wù)?!?br>
“少拿陛下壓我!”
容筱再不復(fù)剛剛在圣駕前的溫柔小意模樣:“當(dāng)初你是寧安宮掌事,我只是一個小小宮女,你當(dāng)然可以隨意搓磨、打壓我。但是現(xiàn)在,誰不知道我才是陛下最寵的嬪妃?”
“我就知道你沒法在崔家當(dāng)一輩子縮頭烏龜,你既然回了皇宮,我就一定會把當(dāng)初你帶給我的屈辱加倍奉還!”
謝儀平靜地看著她洋洋自得:“貴人慎言?!?br>
“您領(lǐng)命和奴婢一道辦差,若其中出了什么紕漏,您莫非覺得陛下能饒得過您?”
她驀然掀眸,波瀾縱生:“貴人能與奴婢相安無事最好,只奉勸您一句,回了寧安宮……就該記好自己的身份!”
這里是娘娘的宮殿,絕非容筱能夠撒野的地方。
謝儀率先推開了門。
灰塵迎面撲來,她眼中生出了一絲絲緬懷,就聽容筱還在身后叫囂:“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看來貴人是聽不懂話了?”
謝儀蹙眉,在她印象中的寧安宮是靜謐而美好的,容不得容筱在此胡鬧。
“奴婢有圣旨在手,您妨礙奴婢收拾殿宇,是違抗圣意?!?br>
她步步緊逼,通身氣勢竟然把容筱逼退了一步。
“陛下金口玉言,五日后的忌辰由奴婢一手主持,若奴婢受傷,頂著五指紅印面圣……貴人您又是否還能繼續(xù)在陛下面前扮演您的解語花人設(shè)?”
“您忘了是誰讓您有了今日地位,奴婢不介意幫你回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