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慢悠悠的喝完粥,再將剩下的牛肉打包走出翠云軒時,陳霄正好從外面進來。
兩人擦肩而過,弄得她伸出去的手尷尬地收回來。
走了兩步,陳霄突然回頭,“韓娘子?”
她下意識回頭,正好看見陳霄眼里的疑惑和驚訝。
又是這個眼神,莫名其妙。
這幾個人今日都中邪了?
還是說,自己毀容了?
毀容?
李江南腦中有光閃過。
她的臉!她洗了臉之后沒上妝。
臥槽。
她下意識往陳穆愉的方向看去,只見他正好也在看她,眼神深邃。
他開始那個眼神……靠,他認出她了。
心頭莫名的冒出心虛,她快速轉回視線。
她扯出得體有禮的笑容,揮手和陳笑霄打招呼,“早!公子這是有事忙?那您繼續(xù),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一口氣將話說完,未等陳霄開口,迅速轉身走人,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李江南面上鎮(zhèn)定,實際是飄著離開翠云軒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飛。
他認出她了,為何沒有揭穿?
陳穆愉看著她慌亂的離開,眼色沉了些。
她這是知道自己露餡了。
仵作……難道真的是個巧合?
那為何她沒有將昨日的事報官?
是害怕的明哲保身,還是不想多管閑事……
一旁的云澤見他一直盯著剛剛那人,心中一凜,“公子,那位姑娘是有什么問題嗎?”
姑娘。
陳穆愉收回視線,心中冷笑一聲,“去縣衙打聽一下昨日那位仵作?!?br>
云澤不解,怎么好好地提起仵作了。
不過,主子命令,他不會質(zhì)疑,“是?!?br>
李江南出了翠云軒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買了盒胭脂。
找了個沒人的巷子給自己好好打扮了番,才慢悠悠的回白歌鎮(zhèn)去。
至于翠云軒里的那幾個人,終究不過是路人而已,今日一過,他們就再不會有瓜葛,不需費神。
快要出城的時候,遇到擺攤說書的陳瞎子。
好好的道路里三圈,外三圈,她擠了幾次都沒能過去。
南泉縣是個有意思的地方,這十年來,整個縣里最大的事就是縣東頭的吳老爺竟然有錢娶了個妾。
要知道,就算是知縣家可都是沒有多余的銀子養(yǎng)妾室的。
所以,這吳老爺因娶了個妾一躍成為縣里首富。此事在茶樓酒肆,街頭巷尾整整被說了三年熱度才漸漸淡下來。
這一耽擱,她發(fā)現(xiàn)天天拿著吳老爺家小妾說事的陳瞎子,今日講的竟然是昨日土匪進城的事情。
南泉縣素來太平,稍有風吹草動,不出一個時辰,傳遍全縣。
昨日那么大動靜,大家這么快知曉此事也不奇怪。
李江南驚訝的是,那陳瞎子講的繪聲繪色,雖有夸張言辭,卻也八九不離十。
她不禁懷疑,難道陳瞎子昨日就在現(xiàn)場。
可是,他不是個瞎子嗎?
反正沒事做,聽聽說書正好打發(fā)時間。
他繪聲繪色的演講,驗證了李江南昨日的猜測。
昨日她從翠云軒開溜后,對峙的兩伙人直接動了手。說打架也不準確,應該說是一方贏得了壓倒式的勝利。
據(jù)陳瞎子說,那個氣質(zhì)卓絕的年輕人,連兵器都沒亮出來,直接用筷子當兵器,只聽‘唰唰唰’之后,十幾個土匪全成了尸體。
路過的人目睹了整個過程,趕緊連滾帶爬的去報官。
李老三帶著衙役剛出縣衙大門,那殺人的一行人自己走進了縣衙。
有消息靈通之人打聽到死的是棄歲山上窮兇極惡的土匪,也惋惜這殺人的倒霉。
雖然死的是土匪,乃為民除害,可是他們不是官差。那么多條人命,怎可隨意殺害。
眾人都認為這幾個外地人必定是出不了縣衙了。
一個時辰后,守在縣衙門口看熱鬧的人看到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跑進縣衙。
沒過一會,李老三領著一群衙役和那丫頭急匆匆從縣衙里出來。
有眼尖的人認出,其中有兩個正是下午那一行人之二,一點也不像是殺人犯該有的待遇。
一個經(jīng)常守在紅袖樓后門的乞丐認出紅袖樓的小月,震驚的眾人又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大家連飯都不回家吃,趕緊追著他們到了紅袖樓。
跑得快的喘著氣看到莫焰的手起刀落,即使大半的吃瓜群眾被嚇得魂不附體,回去的時候,卻也不忘奔走相告,和三姑六婆、街坊四鄰分享討論今日見聞。
跑得慢的人則看見他們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知縣大人親自將那幾人送出了縣衙。
和眾人想象的不同,一行人毫發(fā)無損。
還不到天亮,整個南泉縣的人都知道昨天棄歲山的土匪被幾個外地人給殺了。
只是,最后這個結論李江南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更有意思的是,陳瞎子的故事里竟然提到了她。
嚴格來說,翠云軒的事的確是因她而起,也是她讓小月去官府告發(fā)的。
她覺得稀奇的是,陳瞎子在說她時,竟然說了句紅顏禍水。
雖然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妥,換了個說話——丑人多作怪,聽的李江南更是別扭了。
她在心里罵了兩句陳瞎子,好奇自己此刻沖到陳瞎子面前,他會是什么反應。
看了一眼,那里三圈,外三圈都是在她的事情上找到共鳴的人,李江南理智地壓下了這個念頭。
她低下頭,默默退到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