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站在院中,一夜未眠。
積雪落在肩頭,她恍若未聞。
“夫人,進(jìn)去吧。”登枝跪在雪地里,哀求她進(jìn)屋。
許氏只覺渾身凍得發(fā)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小丫鬟顫巍巍的回話:“昨夜……侯爺叫了三次水?!痹S氏一張臉煞白,說不清是凍的,還是心碎。
滿府靜的滲人。
蘭遠(yuǎn)澤睜開眼時,瞧見懷中嬌俏的女子,理智瞬間回籠。
就連蘇芷清都猛地嚇了一跳。
不是夢!
昨夜不是夢。
她臉色煞白,瞧見自己滿身青紫,更是驚愕得死死咬住下唇,渾身瑟瑟發(fā)抖。
錯了。
錯了??!
全都錯了!??!
她仿佛被卡住了喉嚨,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懼之中。
蘭遠(yuǎn)澤原本還有些埋怨,可到底被她惶恐所安慰,急忙將她攬進(jìn)懷中:“我會像夫人解釋,你別害怕。夫人心善仁慈,此事,是我的錯?!?br>
“你別害怕,昨夜,是我失態(tài)了?!碧m遠(yuǎn)澤抿了抿唇,昨夜的美好,讓他忘卻了煩惱。
蘇芷清這下是真的要哭出聲。
完了,完了,全完了。
裴姑姑給了她蘭家所有人的喜好,讓她討蘭家歡心。
但絕不是,為了送她進(jìn)來搶自己男人啊。
可瞧見蘭侯爺滿身成熟男人的氣息,她又有些愣神。
蘭侯爺,不是蘭政越,也不是蘭景淮那種青澀小子能比的。
門外,小丫鬟敲響了房門。
“侯爺,夫人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您快去瞧瞧吧。夫人在雪地里凍了一夜……”小丫鬟帶著哭腔。
蘭侯爺猛地站起身,慌亂的穿好衣裳,只留下一句:“清清,我會給你個交代?!?br>
蘇芷清,感受到丫鬟鄙夷的目光,如被針扎。
更讓她惶恐不安的是,她真正心悅的,是蘭景淮啊。
她渾身顫抖個不停。
她是蘭景淮的女人,她不能嫁給蘭遠(yuǎn)澤啊?。?br>
她揣著個大秘密,一旦爆出,那便是口誅筆伐,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蘇芷清打了個哆嗦。
此刻蘭遠(yuǎn)澤連鞋襪都不曾穿,急急忙忙沖回主院。
果然,院中站著一個滿身白雪的女子。
婦人搖搖欲墜,神色漠然的看著他。
蘭遠(yuǎn)澤心頭微慌:“蕓娘……昨夜,是我進(jìn)錯了房門?!?br>
“我將她認(rèn)做了你。”
許時蕓渾身似凍僵了一般,聲音沙啞,眼神籠罩著一層水霧:“侯爺……侯爺守著我近二十年,蕓娘不該如此自私。侯爺,暫且讓蕓娘冷靜冷靜吧?!?br>
登枝扶著她,輕輕一動,身上便撲簌撲簌掉下許多白雪。
剛一轉(zhuǎn)身……
許氏身子便軟軟一倒,慌得登枝紅著眼睛大喊:“夫人!”
蘭遠(yuǎn)澤本想進(jìn)院門,卻又見登枝憤怒的喊道:“侯爺,您不要再刺激夫人了!”
“從您進(jìn)蘇姑娘房門,夫人便等了一夜?!闭f完,便抱著夫人進(jìn)了內(nèi)室。
進(jìn)了門,許氏便幽幽的睜開了眸子。
幾個丫鬟立馬無聲的上前,給她換下衣裳,給她用熱水暖水暖腳。
姜湯下肚,瞬間活了過來。
蘭妙煙心疼的紅了眼睛,抱著娘親凍得像個冰坨子般的手,捂在自己臉上。
“嘶……”小家伙抱著手打了個哆嗦。
許氏忙抽出手:“傻丫頭,別凍壞你的臉。娘親不冷,娘親故意做戲給他看呢?!比舨蛔鰬?,他怎會放心納蘇芷清入府。
登枝在門口看了一眼:“夫人,侯爺走了?!?br>
他在院門外站了半個時辰,聽得小丫鬟來稟,蘇芷清要自縊,這才腳步匆匆離開。
“夫人,您算的真準(zhǔn)。那蘇姑娘,果然把目光投向侯爺了?!?br>
蘭妙煙眼睛里直冒星星乖乖咧,我娘真聰明呢。
許氏沒忍住笑出聲。
哪里是她聰明,是她的妙煙開了掛。
“蘭景淮再有才名,再有天分,未來再廣闊,可現(xiàn)在,他還未長成?!?br>
“與蘭遠(yuǎn)澤一個成熟男人比起來,到底差了一頭?!?br>
況且,她與蘭遠(yuǎn)澤春風(fēng)一度,自己在雪夜站通宵。
早已傳遍滿府,已經(jīng)斷絕她再進(jìn)侯府的機(jī)會。
她如今,只能緊緊抓著蘭遠(yuǎn)澤這根救命稻草。
蘭妙煙見母親雖然病怏怏的,但眼睛賊亮,這才放心。
下午,蘇芷清便穿著一身桃紅來聽風(fēng)苑請罪。
昨日,還一身未出閣的打扮。
今日,便風(fēng)韻猶存,擋不住的春風(fēng)滿面。
“夫人,她還有臉來?”登枝氣得直瞪眼。
許氏輕笑一聲:“當(dāng)然有臉來,有侯爺給她撐腰呢?!?br>
蘇芷清輕咬著下唇,身子不大爽利,但依舊一步一搖的入了聽風(fēng)苑。
一進(jìn)門,便跪在堂前。
脖頸間的紅痕,極為顯眼。
“夫人,這一切都是清清的錯。與侯爺無關(guān)……”
“今日一早,清清知曉自己犯下大錯,原本打算自縊謝罪?!碧K芷清猶如一朵飽受摧殘的小白花,搖搖欲墜。
“是侯爺,阻止了清清?!?br>
許氏紅著眼睛拭淚,眼底卻不由輕笑不已。
蘇芷清,一舉一動,穿著打扮皆是侯爺?shù)南埠谩?br>
柳姣姣,你費盡心思將蘇芷清送到侯府。
教給她侯府所有人的喜好,卻獨獨沒想到,最后她會和你搶男人,打擂臺吧?
許氏站起身,紅著眼睛將蘇芷清扶起來。
“蘇姑娘,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也不愿磋磨你?!?br>
“只是……你與政越哥兒的事……”許氏面上有些為難。
蘇芷清面色微僵:“我只當(dāng)政越是朋友,我們君子之交,從未有過逾越之舉?!闭嬲杏庠街e的……
是蘭景淮。
蘇芷清輕輕打了個寒顫。
“那便好。”許氏松了口氣。
“我與侯爺成婚多年,他啊,是個專情之人,從未有過姨娘通房。說起來,蘇姑娘還是頭一個呢。”
“我如今養(yǎng)育著三子一女,也沒有心力再伺候侯爺?!?br>
“你與侯爺,也算有緣分。蘇姑娘不必惶恐?!?br>
“侯府簡單干凈,進(jìn)了門便好好照顧侯爺。若是蘇姑娘能再生一子半女,侯爺必定開懷?!痹S氏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蘇芷清羞澀的點頭應(yīng)下。
“你對政越有救命之恩,做姨娘,太過委屈你?!?br>
蘇芷清猛地抬起頭,掌心深深的掐進(jìn)去。
許氏狀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