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樂只覺得頭頂響過一個巨雷,將她五臟六腑都震碎了。
她猛然打開房門,踉踉蹌蹌的沖了出去,死死拽住來人質(zhì)問道。
“你說什么?誰死了?”
丫鬟看了她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絲同情。
“小世子死了,貴妃得了重病,太醫(yī)說,需要用與貴妃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子的血入藥,方能保命。”
“宮里和貴妃有血緣關(guān)系的孩童,可不就是只有小世子嗎?”
轟!
梁安樂只覺頭頂閃過一道驚雷,她站在原地,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好似天地萬物都在瞬間失去了顏色。
不!
不可能!
她一邊喃喃搖著頭,一邊快步朝奴才所說的宮苑邁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剛走到宮苑,遠遠的,她看到幾個太監(jiān)圍在一旁,正在將一具尸體擺放到竹架上。
那具尸體小小的,用染滿鮮血的白布蓋著,雖看不清臉,但有一截手臂掉了出來,瘦骨嶙峋,遍布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造孽??!”
“死得這么慘,只怕不得往生啊!”
梁安樂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她渾身發(fā)涼,止不住的搖頭。
不是。
不是的,那一定不是她的冬冬!
太監(jiān)們一邊處理還在一邊議論。
“太慘了,我可親眼所見,小世子是被活活放干血死的,給他放血的時候,他本來是在掙扎的,可一聽到貴妃娘娘說,若他不肯就就范,就要抽他娘親的,他便再也一動不動了,甚至連剖開肚子挖心,都沒有掙扎半分!”
“那么小的孩子啊,心臟就那樣被挖出來,丟到野地里喂狗,只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啃干凈了。”
“小世子那么乖巧,見到貴妃還恭恭敬敬的磕頭,以為她生病,當真是愿意用自己的血救他的姨母的?!?br>
“真不知道貴妃娘娘和小世子有什么仇,就這么恨小世子,分明她沒生病,和先皇后又是親姐妹,怎么就非要置孩子于死地呢?”
“可憐啊,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耳邊嗡嗡作響,如同排山倒海的海浪襲來,再也忍受不住,梁安樂猛地沖了過去。
她一把掀開那蒙住尸體的白布,卻在看到臉的那一瞬,她瞠目欲裂。
那樣瘦弱的小小身體,手腕上,腳踝上,脖頸上,遍布鮮血,全是深可見骨的刀痕,甚至連肚子都是剖開的,而里面的心臟,已經(jīng)沒了。
“不!冬冬!”
梁安樂猛地吐出一口血,凄厲的喊聲遍布整座宮苑!
錯不及稚兒??!
全身鮮血被放干,心臟被活活挖出,梁清玥怎敢對一個五歲的孩童,下如此毒手!
梁安樂只覺五臟六腑都像被掏空一般,整個人疼得撕心裂肺,她抱起冬冬,將他死死的摟在自己的懷中。
“冬冬,醒醒,娘親在這兒呢?”
“冬冬不是吵著要娘親陪你放風箏嗎?等會兒咱們就去花園里放風箏好不好?”
淚水瘋了般的灑落在他蒼白的小臉上,卻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冬冬,你不要丟下娘親,娘親只有你了,娘親只有你了……”
“你醒醒,娘親求你醒醒?!?br>
“啊……”
那叫聲哀慟不已,凄慘得連下人都看不下去,正要上前讓她節(jié)哀,她卻猛地吐出好幾口黑血,而后,徹底便昏死過去。
這些日子的折磨,梁安樂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油盡燈枯。
她高燒不退,一連昏迷了好幾天也不見蘇醒。
半夢半醒中,她聽到耳邊傳來蕭予深的聲音。
“這么多名貴的藥材下去,她怎么還不見醒?”
“若是治不好她,朕讓你們整個太醫(yī)院陪葬!”
她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她不醒,沒了冬冬,她再也不想醒來了。
仿佛是見她流了淚,下一瞬,她立刻被欣喜的擁入一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
“樂兒,你能聽到朕說話對不對,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
“那個孽種死了也好,以后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的?!?br>
“樂兒,朕騙不了自己,我恨你,可我更愛你,我們和好好不好,以前的事,朕都不追究了,再也不追究了。”
若是以前,她聽到他說要重歸于好,她不知會有多么開心。
可如今,她卻只想逃得遠遠的,
不!絕不和好!
是他,是他害死冬冬的!
梁清玥是兇手,而他,是幫兇!
是他,不肯相信冬冬是他們的骨肉,是他,連同別的女人,一起害死了他們的親生兒子??!
之后,她再也沒有聽到過有人說話。
她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再次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不是愛慕虛榮,貪圖皇后之位嗎?”
“梁安樂,朕告訴你,朕會在三日后,封你妹妹梁清玥為后!你若再不醒來,便只能看著你最愛的皇后之位,坐上別人!”
“朕給你三天時間!醒來!你一定要給朕醒來!”
過了很久,那個聲音逐漸遠去,而他沒看見的是,她在聽到梁清玥這個名字時,恨意席卷全身,垂在床側(cè)的手指,也終于微不可察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