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沖擊讓她有一瞬間頭腦空白,眼前一片漆黑,血液淋漓的從頭上往下落,腿也疼的厲害。
第一時間聯(lián)系醫(yī)院后,她下意識撥打了池妄的聯(lián)系方式。
無人接聽。
意識逐漸朦朧,濃重的死亡席卷而來,她努力平緩呼吸,染血的手指顫抖著倔強的再次撥打。
依舊無人接聽。
最后意識消散之時,她恍惚聽到池妄的聲音,努力睜開眼睛時,她看見了那個她惦念著想見最后一面的人。
池妄和救援隊一起來的,救援隊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優(yōu)先搶救一個。
池妄紅著眼睛著急的和他們說,“先救盛瑤,她懷孕了!她是個孕婦!”
咫尺之遙,池妄一心記掛盛瑤,一眼都沒看過來。
失去意識的時候,許知春看到池妄抱著盛瑤上了救護車。
池妄很久之后才明白。
原來他和許知春的最后一面,早在她離開那天之前,甚至在幾十年之后的生死之前,早已經(jīng)見完了。
許知春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天后。
她打開手機,里面只有池妄兩條孤零零的消息。
——“知春,公司里有急事,我忙完回去陪你。”
——“乖,我是真的在忙,不要鬧脾氣了?!?br>手機息屏后,映照出她憔悴的臉,如果她沒有親眼所見,或許還會對他心存幻想。
如今,不會了,徹底的一點都沒有了。
醫(yī)生進門,告訴她,“你的小腿骨裂,還有頭部撞擊傷,我們都已經(jīng)為你處理過了?!?br>她一邊檢查許知春的傷口,一邊不滿的蹙眉,“你家里人很忙嗎?怎么給你男朋友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許知春吶吶無言,只能尷尬的說出一句,“我們快要分手了?!?br>醫(yī)生離開,許知春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就準備出院了。
她傷的不是很嚴重,畢竟盛瑤自己也不想死。
訂好了離開的機票,她想還是要和池妄體面的分個手。
許知春按下醫(yī)院電梯,給他發(fā)了消息。
“今晚回來吃飯吧,我有事和你說?!?br>半晌那邊才回復過來。
“好,我也有事和你說?!?br>她把手機放進口袋,不知道池妄說的和她說的是不是一件事。
一抬眼,她看到電梯外的兩人,盛瑤負氣往前走,池妄在后面追。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突然又抱在一起。
電梯很快關上,繼續(xù)下行,他們都沒看見她。
原來,這段時間他真的在忙。
看著手機里盛瑤給她發(fā)的孕檢照片,她突然失去了虛以委蛇的興趣。
這場戲,她不想陪池妄繼續(xù)演下去了,謝幕吧。
晚上的時候,許知春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這頓分手飯,算是給自己個最后的交代。
他們也算,有始有終。
等到很晚,池妄還沒回來。
許知春訂的是夜里的航班,她以為池妄今晚依舊不會回來了。
望著窗外飛揚的大雪,她手指下意識拉了拉裙角,遮住了腿上的疤痕。
那場車禍,她早該看清了。
門口一聲輕響。
或許是冥冥之中,上天再次給了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在她即將離開的前一個小時,池妄突然回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她已經(jīng)不想說什么了。
池妄眉眼都是疲憊,倒是真像工作累的。
但是許知春清晰在他耳后看到了艷色吻痕,他沒想到這個時間許知春還衣著整齊的在客廳里。
愣神一下,他看了許知春很久,心跳很快,但是他不明緣由。
“寶貝,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我的錯我不該工作那么晚的,臨時開了個會,我以為你不會等我了。”
他坐在沙發(fā)上,才看到一桌的菜,“今天什么日子,你做這么多好吃的?”
“對了,你今天要跟我說什么事?”
其實剛才等待的時候,許知春后悔了,她原本打算和池妄好好道別的,但是如今看來,不必了。
他們之間好像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她溫和的跟他說,“是之前和你說過的驚喜,你明天就知道了。”
到了這時候許知春對他依舊是眉眼溫和的,就像是他曾經(jīng)說的一樣,她脾氣好,心軟,連吵架也不會。
所以,他不知道,即使到了離開的這天,他都毫無察覺,他們甚至沒有半句爭吵。
許知春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段時間,你很累吧?”
這樣應付家里家外兩個人,很累吧?
池妄,以后不會讓你這么累了。
你不用裝不用演戲了,不會有人管你了,你自由了。
池妄眼皮跳了兩下,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累到了,神經(jīng)有點敏感。
或許真的不應該和盛瑤廝混的那么厲害。
他坐在許知春身邊,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手指。
“知春,我們好像好久沒怎么說過話了?!?br>許知春只低著眉眼,看起來沒有半點脾氣和血性,好像怎么辜負都依舊對施暴者心軟。
“池妄,你今晚公司里還要忙嗎?”
池妄想說不忙了,今晚好好陪他的知春,可是手機消息響個不聽。
他蹙眉,半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還是抱歉的對許知春說。
“寶貝,我再忙一晚上,這個項目忙完我就再也不忙了,好好在家里陪你?!?br>許知春說,“好啊,我等你?!?br>哎,才怪,她再也不會等他了。
池妄眼皮子一直跳,他本應該馬上離開的,但是他卻一直坐著沒有起身。
許知春看了一眼手機,快要錯過航班了,她摸了摸池妄的頭發(fā)。
“你之前要和我說的是什么事?”
池妄摸了摸口袋,戒指忘記帶上來了,這幾天他被盛瑤磨的狀態(tài)不太好。
“我……給你準備了個驚喜,是你一直想要的,可是我忘記拿回來了?!?br>許知春笑笑,說,“那下次吧,公司不是還有事嗎?你去吧,我一會兒睡了?!?br>池妄不知道為什么,他再三和許知春強調(diào),“我很快回來,處理好我就回來了?!?br>“你一定會喜歡我準備的驚喜?!?br>許知春站在門口送他,“好啊,我知道了,我會等你回來的。”
嗯,不會,他騙她那么多次,她就只騙他一次。
池妄,夠公平嗎?
不管他的驚喜是什么,她都不要了,再好的驚喜,都已經(jīng)錯過了正確的時機。
許知春從臥室換了遠行的衣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
她轉(zhuǎn)身關上了門,再也沒有回頭。
他曾經(jīng)篤定不會離開的人,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里,悄無聲息的抽身而去。
這一去,數(shù)萬里路,是生死未卜,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