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
老拐叔將頭顱縫合好,說是縫合,其實也就是勉強連在一起,稍微用力就會掉下來。
蘇端華去外面打來一盆井水,即使是沒有感覺,他也不忍姐姐觸碰這刺骨的寒意,將水給燒熱。
老拐叔已經(jīng)去了自己的小屋休息,對什么都不多問,不好奇,不探究。
祝鉚回來,馬車上載著一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材。
他將一個包袱放下,也避開了。
蘇端華顫抖著將姐姐身上的血漬清洗干凈,眼淚不停落下,她瘦了好多,身上沒有幾兩肉,他抱起來也毫不費力。
打開包袱,里面除了壽衣,祝鉚還體貼地放了梳子和胭脂水粉。
他輕柔地給姐姐穿好,用手指笨拙的沾上胭脂水粉,抹在死灰的臉上、唇上。
再一下一下給她梳著干枯沒了光澤的發(fā)絲。
蘇端華驀地想起姐姐曾有把小銀梳,雕工很一般,并不值錢,不知為何她那么寶貝。
曾經(jīng),他開玩笑將那把小銀梳給藏了起來,看著姐姐急得團團轉(zhuǎn),到處找,忍不住哭了,才拿出來。
當(dāng)時姐姐還跟自己發(fā)火,是真的生氣的那種,把他結(jié)結(jié)實實嚇了一跳。
“我就是拿去玩玩,你干嘛較真?”
蘇璧禾嚴(yán)肅道:“不問自取是為竊!
你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蘇端華撇嘴,“不就是捉弄下你,說得這么嚴(yán)重……玩丟了怎么辦?”
“我再去買個給你唄!”
“說得簡單!
這個是買不到的……那是哪來的?”
蘇璧禾支吾了下,哼道:“不告訴你?!?br>
從小到大,姐姐發(fā)脾氣的次數(shù)就屈指可數(shù),所以蘇端華知道了,那把小銀梳對姐姐很重要。
他嘿嘿一笑,滿眼了然,一看就知道姑娘家家的思春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意中人送的吧?
果然女大不中留??!
為了個才認(rèn)識沒多久的男人,兇自己弟弟……”蘇璧禾漲紅了臉,惱羞成怒道:“蘇端華,你看起來很閑啊,我去跟爹說說,給你多布置點功課……那我去跟娘說可以給你女兒定親了,她要憋不住啦!”
“你敢?!”
……蘇端華抽泣道:“姐,你起來,去跟爹說,給我多布置點功課,我再也不偷溜出去玩了,天天在家做功課……偶爾我忍不住調(diào)皮,娘就會揪著我的耳朵,你別看我齜牙咧嘴,其實一點都不痛,我都是裝的……姐,是不能嫁給你的意中人,我就養(yǎng)你一輩子,也好過嫁給冉青鉉,過得不好……姐,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他知道你的心意嗎?”
如果他也喜歡你,那還是不知道的好。
門外,祝鉚倚在屋檐下,看著夜空中飄灑而下的雪花,等到端華收拾好,雪也總算是停了。
他直起身,盤算著待會兒就去將蘇璧禾給埋了,然后連夜離開京城。
遠處驀地響起幾聲犬吠,緊接著是雜亂的馬蹄聲,火光點點。
祝鉚直起身看過去,那伙人明顯是朝著義莊而來,下一瞬,那熟悉的服飾也顯了出來。
“蘇少爺,錦衣衛(wèi)來了,你快躲躲!”
從大門出去已經(jīng)來不及,他拉著蘇端華跑到老拐叔的小屋,剛?cè)酱蚕拢箝T就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