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稟義招她上前:“渺渺,快來見過秦將軍?!?br>
蘇輕渺睫毛顫了顫,忍下這羞辱,福身要拜時,臉上的輕紗不小心垂落下來。
一張腫成豬頭,滿是紅痘的臉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兩人面前。
“渺渺,你的臉怎么回事!”
蘇稟義大驚。
秦北山看向她。
蘇輕渺忙捂住小臉,焦急道:“父親,女兒突然惡疾,怕是無顏面對秦大人了?!?br>
蘇稟義臉色難看,蘇輕渺這般無顏,秦北山怕不會答應了。
他訓斥身旁的小廝:“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請府醫(yī)來看看小姐?!?br>
府醫(yī)提著藥箱來的極快,一通診斷后,欲言又止。
蘇稟義心情煩躁:“你且直說,秦將軍不是外人。”
“小姐,小姐這是被人下了毒?!?br>
此言一出,蘇稟義臉色極其難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府醫(yī)將蘇輕渺腰間的香囊奉上去:“回老爺,這香囊中被人下了毀容的藥粉,氣味刺鼻,藥性極強,若小姐長期佩戴,怕是要毀容,甚至喪命于此?!?br>
“豈有此理,此物從何而來!”
蘇輕渺也被嚇壞了,慘白著一張臉,不敢置信。
“這,這香囊乃是我貼身侍女棉兒給女兒繡的,她是母親為我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又自小伺候女兒,應當不會對女兒這般,這般歹毒......”說著,委屈的淚水就掉了下來。
蘇稟義怒不可遏,命人將棉兒捉去仔細審問。
蘇輕渺抽抽噎噎的。
突然看到秦北山站了起來。
男人身量極高,冷著臉像是要離開。
蘇輕渺心中歡呼,悄悄讓開了一點位置。
誰知,對方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
秦北山伸手。
“三小姐,你的紗?!?br>
白紗靜靜躺在他掌心。
男人手掌極大,虎口有繭。
怪不得先前能一把攥住她的腰。
蘇輕渺收回視線,側著身子抽回了白紗,重新戴在了臉上。
“多謝大人。”
秦北山視線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白/皙小手。
只覺得小的可憐。
連他的一半都不如。
蘇稟義臉色并不好看,擺擺手讓蘇輕渺退下,他還要再同秦北山說蘇傲霜的事情。
然而,后者卻道:“在下還有要務在身,先告辭了?!?br>
蘇輕渺起身要下去:“那女兒也......三小姐可否送在下一程?”
蘇輕渺驚愕看過去,這是要做什么?
秦北山神情淡淡的,仿佛剛才提出無理要求的不是他。
峰回路轉,原以為這件事黃了的蘇稟義喜笑顏開:“當然可以,渺渺,你好生將將軍送出去?!?br>
今夜的彎月被層層烏云擋住,視線昏暗,有小廝在前方引路。
蘇輕渺落后秦北山半步,他人高腿長,邁一步她兩三步才能跟上。
眼瞧自己要追不上了,蘇輕渺惱了:“姐夫,你慢點?!?br>
姐夫?
秦北山站定了身形。
蘇輕渺見已經(jīng)到了門口,如釋重負:“姐夫慢走。”
秦北山轉過身,光影落在他凌厲面龐上,明明滅滅,看不清表情。
但蘇輕渺不知道怎么,有點怕。
秦北山見她瑟縮,冷笑一聲:“你姐姐做了什么好事,全京城都知曉了,我秦北山可擔不起你一句姐夫?!?br>
蘇輕渺聞言默默點頭,也是。
蘇家前腳剛跟他定親,后腳就給了他那般羞辱。
若是連夫人偷人都能忍受,那才是不正常吧。
秦北山的確窩火,但總不至于對個小姑娘遷怒。
他道:“日后,莫要喊我姐夫。”
“還有此物,”秦北山將白色玉墜還給她,“物歸原主。”
“這東西怎么在你手上?”
蘇輕渺訝然,快速接過。
秦北山不答反道:“我先前掐你一次,你利用我一次,算是扯平,另外,我不會讓你給我做妾。”
說罷,不顧蘇輕渺的反應便大步離開。
蘇輕渺捏著失而復得的玉墜,心里直發(fā)虛。
他怎么知道她方才是故意的,利用蘇稟義對他的看重鏟除梁氏的眼線。
那豈不是自己這裝中毒的雕蟲小技早就被他發(fā)覺了?對哦,在戰(zhàn)場上當過主將的人,怎么會看不穿自己這小女兒家的心思。
還有他最后一句,應該是不想跟自己有牽扯的意思吧。
“人都走了,妹妹你還看呢,這是有多舍不得呀?!?br>
蘇傲霜調笑著,從她背后走了出來。
“姐姐?!?br>
蘇輕渺怯怯喊了聲,還記著自己的懦弱人設,至少要裝到三日后她和曲維舟大婚。
蘇傲霜可以如愿嫁給曲維舟,自然是紅光滿面。
哪怕是用那般不光彩的手段,哪怕娘親極力反對這門婚事。
可這又如何?
她看到了曲維舟日后會坐上那最高的位置,那她這個陪她度過艱難時刻的正妻自然是至尊無上的皇后娘娘。
只要一想到她馬上就要登上皇后的寶座,蘇傲霜魂就會飄。
當然了,在這之前,她最希望毀掉蘇輕渺!
“秦家可是名門貴族,等你當了秦北山的愛妾,可別忘了是姐姐我把這婚事讓給你的。”
蘇輕渺聽出了言外之意,她抬頭,險些沒崩住情緒:“將我給秦家做妾,是姐姐你出的主意?”
蘇傲霜眼底是滿滿的惡意。
“當然,那可是秦家,你這輩子都攀不上的高枝!
要是沒我,你上哪里找這么好的夫婿!”
“畢竟你出身在賤妾肚子里,哪個高門大戶會看得上你,讓你當正妻,那不是貽笑大方嗎?”
“更何況那可是秦家,都可以尚公主了,你自然也就只配當個任人糟踐的妾嘍,和你那個低賤的娘一樣!”
蘇輕渺聽她如此羞辱自己親娘,終是沒忍住,冷聲道:“姐姐慎言,你說妹妹沒什么,但是當今陛下同樣非嫡出,若是今日這番話傳到他老人家耳朵里,怕是整個蘇府都不夠砍的。”
“你,”沒想到蘇輕渺如此伶牙俐齒,蘇傲霜被噎住,“你渾說,我什么時候......夜深了,妹妹先回了?!?br>
蘇輕渺離開,經(jīng)過后院角門時,蘇輕渺見到了等在外面的曲維舟。
他似乎憔悴了許多,身形更單薄。
蘇輕渺淡然收回視線,轉身要離開。
曲維舟忙踏進來,殷切追了幾步:“渺渺你等一等?!?br>
蘇輕渺聽得反胃,側身后退,冷聲道:“請自重,我是相府三姑娘,若曲公子要來找人,應該去找我大姐姐?!?br>
曲維舟一時覺得難堪。
“當日,我是聽你找我才去赴約的,沒想到見到的卻是大姑娘,后來更不知會那般......我與她當真沒有任何情誼,你知道的,我心悅于你。”
蘇輕渺見他深情又愧疚難過的模樣,只覺得惡心。
周圍無人,蘇輕渺毫不客氣道:“既然如此,那為何當日不說出真相?
巴巴答應了與大姐姐的婚約,況且,既然答應了婚約,又為何在這私底下見了我?”
“你不覺得你自己道貌岸然,令人惡心嗎?”
曲維舟見她生氣都如此生動明艷,心里越發(fā)肯定她心悅自己才這般生氣。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我知道你是在生我和你姐姐的氣,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和她成親只是權宜之計,你愿不愿意等我,先不要嫁給秦北山?”
蘇輕渺氣笑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那怎么不只娶我一人?
你現(xiàn)在去跟我爹說,說你只娶我一個,我就嫁給你,你去說???”
“這......岳父勢大,小婿不敢違逆,”曲維舟眼神閃爍,連聲說,“但我保證,以后你進了門,會和大姑娘平起平坐,我不會虧待你的?!?br>
說白了不就是想憑借相府一步登天嗎?
曲維舟想起什么,忙補充。
“我也不嫌棄你嫁過人,非完璧之身,只要你肯嫁給我,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fā)生的,這你還看不出我有多喜歡你嗎,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哪怕是失貞!
這是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我可以!”
非完璧之身,失貞?
他竟然有臉嫌棄她?
分明他攀龍附鳳,恬不知恥,背信棄義在先!
蘇輕渺氣結,提著裙子去喊人:“來人,院里進賊了,來人!”
“三姑娘你等三日后,我們再聊?!?br>
曲維舟落荒而逃。
蘇輕渺回了芙蓉苑,連喝了三盞茶才平靜下來。
嬋兒提了藥箱過來:“您臉上這傷......快讓奴婢看看?!?br>
“我沒事,之前不是試過嗎,只要用上你做的藥丸,這些紅腫都會恢復如初的?!?br>
嬋兒曾經(jīng)救了一個老太醫(yī),后來跟著他學醫(yī),天資聰穎。
雖然學的斷斷續(xù)續(xù)的,但一手醫(yī)術比府醫(yī)還要厲害。
嬋兒給她上藥,心疼得不行:“小姐您何必糟踐自己的身子,要知道女子的容貌和名聲都是頂重要的,萬一......沒有萬一,與其嫁給旁人做妾,我還不如毀了這容貌?!?br>
嬋兒一驚,忙問:“難道小姐的計策失敗了,那秦大人看到您的傷沒有反應嗎?”
這話問的蘇輕渺一怔。
是啊,哪怕秦北山再聰明,也不能在她剛露臉時便看穿吧。
可當時,見她這副尊榮,蘇稟義都十分厭惡,反倒是秦北山,沒露出一絲厭惡之意。
袖中掉出一抹玉墜,這是她的貼身之物,若是被旁人撿到了,她有八張嘴都說不清。
而秦北山將它交還給了她,還是在無人之時給的。
這樣看來,秦北山這人,比表里不一的曲維舟要正派多了。
夜色漸深,蘇輕渺難眠。
她已經(jīng)及笄,舉目無親,又是一個弱女子,想離開蘇府更是難上加難。
梁氏這么恨自己,如今她又鏟除了棉兒,等蘇傲霜成親后,她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要想逃離梁氏的掌控,為今之計,只能再挑一個寒門子弟嫁出去。
可不等她實施計劃。
外面就紛傳起她同秦北山私相授受,她還向秦北山自薦枕席的傳言。
這還怎么讓她挑夫家!
風聲愈演愈烈,蘇傲霜成親前來她院里飛揚跋扈。
蘇輕渺恨得牙癢癢。
“是姐姐你散播的謠言?”
“我這不是聽說秦將軍馬上要去打仗了嘛,怕耽誤了妹妹你的花期,才推你一把,雖然是當妾,但若是你能給秦家生個一兒半女的,說不定還能當個貴妾呢?!?br>
蘇傲霜歹毒的說。
不過,這怎么可能,上一輩子,秦北山可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說不定是有什么隱疾!
只要一想到蘇輕渺這賤蹄子在死前還要守三年的活寡,她差點要笑出聲!
蘇傲霜輕蔑地看著蘇輕渺。
“你就等著秦府一頂小轎迎你進門吧!”
被一口一個妾喊著,蘇輕渺氣的渾身顫抖。
嬋兒是在此時闖了進來。
“小姐,秦大人來了,帶了一長串的彩禮,要求娶您當將軍夫人!”
“什么,這不可能!”
聞言,蘇傲霜尖聲反駁,“你這妮子渾說什么,蘇輕渺就是個妾生的,怎么配做秦家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