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圇吞了兩顆感冒藥,喬晚云戴上口罩出門。
十二月的冬天真的很冷。
打車來到公司樓下,小組的員工已經(jīng)等候她多時:“喬總,您終于來了,這個季度的設(shè)計壓軸款還沒定下來,等您拍板呢?!?br>
喬晚云接過助理遞上來的設(shè)計圖紙。
她是美術(shù)生,畢業(yè)后進服裝公司做設(shè)計,幾年后又開創(chuàng)了自己的服裝品牌。
雖然算不上什么大公司,但也是她全部的心血鑄就,對設(shè)計稿的質(zhì)量尤其看重。
然而這一次交上來的稿子,卻有幾張非常差的。
喬晚云皺眉:“公司怎么會招這種水平的實習生?”
助理的臉色為難,支支吾吾道:“這個......是您的妹妹,喬昔念畫的?!?br>
難怪。
三個月前,喬昔念帶著女兒離婚回國。
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父母讓她在公司給喬昔念留個總監(jiān)的職位。
喬昔念的水準,別說總監(jiān),就連實習生的水平都達不到,她自然不肯答應,但拗不過一家人輪番威逼利誘,甚至來公司鬧事。
最后,喬晚云沒辦法,給她安排了個設(shè)計師的崗位。
誰知道她就交上來這種東西。
將這幾張全部抽掉,喬晚云吩咐助理:“以后她交上來的東西,做做表面功夫就行了,別送到我面前?!?br>
她嫌辣眼睛。
然后從包里拿出這段時間,自己改好的設(shè)計稿,“拿著這個,和幾個設(shè)計師商量,看看夠不夠上壓軸款。”
助理一看,頓時雙眼放光:“喬總,您太謙虛了?!?br>
“這肯定行的,您的水準大家有目共睹?!?br>
喬晚云只當她是在拍馬屁,轉(zhuǎn)頭處理起剩下的工作。
她死后,系統(tǒng)會為她重新?lián)Q一副身體,這家公司恐怕也沒法繼續(xù)經(jīng)營了。
畢竟是多年的心血,喬晚云準備把它交給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在此之前,她想把接下來的春季系列做好,站好最后一班崗。
忙到下午兩點,肚子咕咕叫起來,她才想起一天沒吃東西。
正準備下去吃飯,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是風塵撲撲的喬父。
看見喬晚云,他眼神銳利:“你果然在這里。”
說完,他三兩步走過來,簡言意賅的下命令:“跟我去醫(yī)院?!?br>
喬晚云沒動。
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曾將她親手趕出喬家的人。
她和喬昔念都是喬家的女兒,可父母心里只有喬昔念。
在他們心里,喬昔念是乖巧懂事的女兒,而她喬晚云則是陰險狡詐的壞人。
所以當喬昔念污蔑她偷東西時,無論她怎么辯解,都無濟于事。
就算喬昔念設(shè)局,害得她名聲掃地,甚至牽連喬家。他們也從沒懷疑過喬昔念,只把一切罪責推到她身上。
那時候,是他親自出面,當著無數(shù)媒體的鏡頭宣布:“我喬家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喬昔念?!?br>
“喬晚云已經(jīng)被逐出喬家,一切言行與喬家無關(guān)?!?br>
所有人都笑她是被家族拋棄的可憐蟲。
如今,他又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念念的病情加重了,你去給她輸血?!?br>
辦公室里死一樣的安靜。
喬晚云很想問問,時隔七年,他是怎么理直氣壯的站在這里,說出這句話。
“她的死活,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喬父臉色鐵青,“她是你的親妹妹!”
喬晚云慘笑。
“父親,你難道忘了嗎?七年前,你就已經(jīng)把我趕出喬家了?!?br>
“我早已沒什么親人,也沒有妹妹?!?br>
喬父臉色一僵。
多年前親口說出的話,終究成了回旋鏢,打在他自己身上。
一向驕傲的男人低下頭來,懇求:“醫(yī)生說念念的心功能很不好,還有貧血,只有輸血才能維持?,F(xiàn)在還沒有找到心源,你必須跟我回去輸血。”
喬晚云看著他這樣,只覺心底苦澀更甚。
她從來沒見過,喬父為誰這般懇求過,喬昔念真的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又何止是他呢?
謝司辰,小銘,不也是把喬昔念當成信仰嗎?
想到這,喬晚云眼眶有些濕。
“好,我答應你,但我有個條件?!?br>
“我要回喬家,并且還要喬昔念手里,所有喬氏的股份?!?br>
喬父眼神冷下來:“喬晚云,你別得寸進尺?!?br>
“這是條件,不答應請便?!?br>
良久,喬父妥協(xié)。
喬晚云被粗暴的扯進車里,餓了一天的身體頭暈眼花,重重磕在座椅上。
喬父置若罔聞,一路超速來到醫(yī)院,將她拖到抽血室門口。
護士見她臉色蒼白,友好的問:“是不是低血糖,要不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喬父卻煩躁的催促:“快點!”
這家私立醫(yī)院是喬父投資開的,他的話在這家醫(yī)院,就是圣旨。
護士嚇得不敢耽擱,連忙準備抽血工具。
針頭扎進去時,喬晚云感覺一陣眩暈。
重感冒,再加上一天沒吃飯的低血糖,才抽了一半,她就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頭不受控的歪在一邊。
護士嚇壞了,哭著說:“不能抽了,再抽會出事的。”
喬父臉色無比難看。
他也怕真的出事。
倒不是怕喬晚云死了,而是怕沒了她之后,喬昔念沒有血用。
“行了,先用這些?!?br>
喬晚云被扶進了休息室。
她已經(jīng)徹底失去意識了,迷迷糊糊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個女人沖進來,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哭的撕心裂肺:“都怪你,你在這裝什么柔弱,那么點血夠什么用!”
喬晚云疼痛喚醒,看見母親哭到浮腫的臉。
她抓著喬晚云衣服,用拳頭捶打:“我當初為什么懷了你們兩個,要是只有念念一個就好了。”
“你就是個討命鬼,在肚子里的時候就搶念念的營養(yǎng),害的她生下來就有心臟病?,F(xiàn)在需要用你點血,你在這給大家演戲,你就那么想你妹妹死嗎!”
她字字錐心的話,難聽至極。
一向不落淚的喬晚云,也有冰冷的液體從眼眶流出。
這樣的話,從小到大她聽了無數(shù)遍。
就因為她和喬昔念是孿生姐妹,就因為喬昔念心臟沒發(fā)育好,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過錯,是她搶了喬昔念的生存資源。
全家所有人都不愛他,丈夫和兒子也討厭她,她一出生就帶有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