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他是人間妄想》新書正在積極地更新中,作者為“談棲”,主要人物有尉遲姜鳶也,本文精彩內(nèi)容主要講述了:他父母很喜歡她,連第一次見面的賈斯丁夫人也很喜歡她。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他眉心一蹙,不,不是所有長輩都喜歡她,她的親生父親就很不喜歡她,當初要不是嫁給了他,恐怕她早就被她爸送進警察局。賈斯丁不太會說中文,所以全程是用英語,說到有趣的地方,他情不自禁加快語速,有些嘈雜的他國語言傳入耳朵,將尉遲的思緒拉...
他父母很喜歡她,連第一次見面的賈斯丁夫人也很喜歡她。
手上的動作忽然一頓,他眉心一蹙,不,不是所有長輩都喜歡她,她的親生父親就很不喜歡她,當初要不是嫁給了他,恐怕她早就被她爸送進警察局。
賈斯丁不太會說中文,所以全程是用英語,說到有趣的地方,他情不自禁加快語速,有些嘈雜的他國語言傳入耳朵,將尉遲的思緒拉到兩年前的一個晚上。
那天下了一場雨,雨點打在葉子上,噼里啪啦,她就站在尉公館門口,雨傘也不打,站了兩個小時,他讓管家把她帶進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似的,不住地往下淌水。
他看到她臉色蒼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那是他見過的最溫順的她,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求著路過的好心人帶走它,給它吃的,給它喝的,給它一個避雨的屋檐。
他把干毛巾蓋在她身上時,還感覺到了她在顫抖。
這種顫抖,一直持續(xù)到她躺在他的床上,生澀地回應他。
尉遲拿起面前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對賈斯丁點點頭,聲音溫雅:“I-think-so.”
飯局結束,鳶也和尉遲一起送走賈斯丁夫婦,然后回到總裁辦公室,她一邊關上門,一邊意猶未盡地說:“賈斯丁夫人居然還是馬術運動員,她說下次來中國要教我騎馬,我……”
剛一轉身,就被尉遲抓住雙手,按在了門上,她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尉遲低下頭靠近她的唇,沒有完全貼上去,若即若離,但彼此的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他低聲道:“沒感覺裙子穿著有哪里不舒服嗎?”
鳶也微微緊繃:“什么?”
“標簽沒有剪掉?!蔽具t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微微收緊臂彎,鳶也立即就感覺到皮膚被紙片硌到,她頓了頓,然后說:“還好標簽是在里面,要不然就丟臉了?!?/span>
“我?guī)湍慵舻??!?/span>
不等鳶也回答,他就拉開她背后的拉鏈,微涼的手探了進去。
鳶也有些敏感地躲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他咬住了嘴唇,隨后便是鋪天蓋地的席卷。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上了床都是一個德行?
尉遲平時幾乎稱得上溫文儒雅,說是個商人,看起來更像是個滿腹詩書的教授,再戴個眼鏡就能以假亂真,怎么看怎么君子,但在床上卻兇狠得像野蠻人。
哪怕是接吻,他也會故意把她的嘴唇咬破。
鳶也其實不想跟他這樣,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說清楚,特別是那對母子,她甚至提了離婚,今天你來我往的撩撥不過是都不想落下風的挑釁。
但尉遲從來就不是會尊重她意思的人,他抱起她轉身壓在沙發(fā)上,也不知道按了哪個按鈕,所有窗簾立即降下,擋住了外面的人窺視里面的人的可能性。
然后不由分說,開始侵略。
女人永遠反抗不了男人。
三個月沒有同房,起初鳶也有些不適應,身體微微顫抖,可不知怎的,他好像更興奮了。
等到他盡興,鳶也已經(jīng)累得抬不起眼皮,還好他的辦公室里有個小隔間,有一張床可以躺著。
尉遲將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后進了淋浴間沖洗。
鳶也本來要睡過去了,忽然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她皺了皺眉,伸手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看,睡意去了大半。
手機不是她的,是尉遲的。
來電的人,叫白清卿。
是春陽路14號的那位白小姐嗎?
她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掛斷。
尉遲從淋浴間走出來,只圍了一條浴巾在腰間,周身熱氣未散,煙霧繚繞,眉眼愈發(fā)俊美,看到鳶也趴在被子上看手機,他道:“我以為你很累?!?/span>
鳶也放下手機,嘴角微翹:“哪有尉總累,白天忙著開疆拓土,晚上也忙著‘開疆拓土’?!?/span>
就是不知道白小姐那嬌嬌弱弱的身子,經(jīng)不經(jīng)得住他的折騰?
這么想著,她突然覺得有點犯惡心。
尉遲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眉頭一皺:“少跟顧久混在一起,別學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腔調(diào)?!闭f話葷素不忌,是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嗎?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現(xiàn)在才怕他帶壞我,太晚了?!兵S也伸手拿起水壺,倒了杯溫水喝,壓壓不適感。
晉城年紀相仿的名門子女里,跟她合得來的沒幾個,顧久最對她的脾氣,而且跟她可是有革命感情的。
尉遲走近她:“你以為我不知道,周淵是他幫你找來的,在我的頭上動土,他的膽子倒是不小?!?/span>
眉心一動,鳶也立即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別拉無關的人下水?!?/span>
尉遲修長的手指將她的下巴抬起來,指腹揩過她的唇邊的水漬,他黑眸深邃:“你很在乎他?”
鳶也對上他的眼睛,只覺得有點危險,立即避開,掀被子下床:“沒別的事,我先回家了。”
腳還沒著地,尉遲就低頭吻住她的唇,同時把她往床上壓,鳶也雙手推開他:“喂!你——”
他一手擒住她兩只手腕,另一只手扯掉浴巾丟在床邊。
鳶也真的想不明白他今天哪來的興致?
手滑到她的腹部,鳶也敏感地一縮,他碰到她那道四五厘米長的疤,在她耳邊問:“怎么來的?”
“你以前不是問過嗎?闌尾手術。”鳶也皺眉。
尉遲掰過她的臉和她接吻。
不過這次他沒能折騰她太久,因為床頭柜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尉遲百忙中瞥了一眼,本是不想理的,但看到那個閃爍的名字,臉色微微一變,立即放開鳶也起身。
他離開得又快又干脆,鳶也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下床接了電話。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他一邊穿衣一邊低聲安撫:“別擔心,我馬上到……別哭,有我在,阿庭一定沒事?!?/span>
身上屬于另一個人的余溫散去后,鳶也第一次感受到立冬的寒冷。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個毫不留情離開,要趕赴到另一個女人身邊的男人,他還是她最喜歡的模樣,但不知為什么,在她眼前越來越模糊。
尉遲掛了電話,往前翻來電記錄,十幾分鐘前白清卿就打過電話來,但是被掛斷了。
當時他還在洗澡,能碰他手機的,只有鳶也。
他抬眸,不復迷情的眼睛冷得結冰:“誰準你掛我的電話?”
鳶也笑:“我以為我有資格?!?/span>
我以為就憑我是你合法妻子的身份,是有資格掛掉一個來找你的第三者的電話。
原來沒有嗎?
尉遲盯著她看了片刻,拿起外套,快步出門。
握住門把時,他停下腳步,沉冷的聲音穿來:“清卿不會在我工作時間打電話給我,除非是阿庭出事,阿庭有先天性白血病……”
門“咔嚓”一聲關上。
鳶也獨自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好一會兒,她才眨了下眼睛,有什么東西滴落在了她手背上。
低頭一看,是一滴淚水。
難怪呢,就說怎么剛才看他越來越朦朧。
太丟臉了,居然被他看到哭的樣子。
鳶也抬起手捂住臉,輕聲嘆氣:“有什么意思呢……”
尉遲開車直奔醫(yī)院,三樓的手術室門口,靠墻角蹲著一個纖細的身影,他沉聲喊:“清卿?!?/span>
白清卿抬起頭,看到他的一瞬間,立即撲進他懷里:“遲!”
男人的懷抱寬厚溫暖,但細聞,可以聞到那天在鳶也身上也聞到過的香水味,白清卿眼睛眨了一下。
尉遲扶著她的肩膀分開,蹙眉問:“阿庭怎么樣?”
白清卿咬著下唇,抽泣著:“剛剛送進去,遲,我好害怕,要是阿庭有什么事,我真的……”
話沒說完,就被尉遲果決地打斷:“阿庭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他有事。”
尉遲看她穿得單薄,便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讓她在長椅上坐下,白清卿淚眼朦朧地望著他,語氣委屈又難過:“遲,我剛才打電話給你,你為什么沒有接?。俊?/span>
尉遲微微沉下眸子:“不會再有這樣的事?!?/span>
白清卿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我真的好怕,他才三歲啊?!?/span>
……
鳶也走出尉氏集團,被日頭一晃,那惡心的感覺非但沒有減輕,腹部也有些不太舒服,本想去醫(yī)院看看,結果一通電話打亂她的計劃。
“姜副部,嘉興的貨款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打過來?!泵貢曇粲行┙辜?。
鳶也停下腳步:“怎么回事?”
“原本說好下午三點前會把貨款打到我們公司賬戶,現(xiàn)在天都要黑了……我剛回撥過去,那邊一直是忙音?!?/span>
鳶也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傍晚六點,她先掛了秘書的電話打去給嘉興的老總,響沒兩聲就被掛斷,再打就是關機狀態(tài),打給嘉興的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她皺了皺眉,回撥給秘書,直接說:“訂最近的航班,我親自去一趟寧城?!?/span>
鳶也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豪門閑太太,嫁給尉遲之前,她就是高橋集團中國分公司的商務部副部長。
嘉興是他們公司多年的合作伙伴,雙方原本一直很友好,但今年以來,嘉興屢次拖欠貨款,這次竟然還玩起了消失。
和嘉興的合作一直是由鳶也負責,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得她去解決。
正好,她現(xiàn)在也不想留在晉城和尉遲相處,借機避開也不錯。
所以當晚,鳶也就飛往寧城。
然后就開始了她吃閉門羹的生涯。
“麻煩幫我傳達一聲,高橋的姜鳶也想見一下程總,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兵S也對前臺小姐微微一笑。
前臺小姐輕車熟路地回答:“不好意思姜小姐,我們程總最近的預約都滿了,真的抽不出時間見您。”
又是這樣。鳶也將手臂擱在臺上,眨巴眨巴眼睛:“我來三次你拒絕我三次,漂亮姐姐,你忍心看我大冷天的跑來跑去?”
前臺小姐苦笑說:“真的對不起,程總太忙了?!?/span>
跟在鳶也身后的秘書,實在忍不住開口:“程總沒時間也沒關系,財務部有時間就好,讓財務部快點把錢……唔!”
鳶也一把捂了她的嘴,對前臺小姐笑笑,把人拖出門。
秘書氣死了:“姜副部,你為什么不讓我說?什么預約滿了,明明就是不想見我們!這年頭,欠錢還成大爺了?。俊?/span>
鳶也買了兩杯星巴克,遞給她一杯:“你也知道人家現(xiàn)在是大爺,還不好好供著,惹急了真不還錢了。”
“那就起訴他,拖欠貨款本來就是不講信用的行為,這件事傳出去,看他們嘉興還想不想在業(yè)界混!”
鳶也莞爾:“那也得等我們把錢要回來再說呀?!?/span>
“可是我們連續(xù)三天上門,他總是不見我們,我們還能怎么辦?”秘書扁嘴,“而且我聽說嘉興最近資金周轉困難,我們就算見到程總,也不一定有辦法拿到貨款?!?/span>
“……”鳶也心好累,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越說越絕望?!?/span>
“我這不是替姜副部你著急嘛,你和韓副部競爭正部長之位,要是我們這次拿不回貨款,可就輸她一截了。”
這倒也是。鳶也慢慢喝著咖啡,琢磨了一會兒,然后打發(fā)走秘書:“你先回酒店吧?!?/span>
“那你呢?”
鳶也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去追求我的正部長之位?!?/span>
鳶也租了一輛車,在嘉興大廈門前守株待兔。
當晚十點多,終于看到程總匆匆走出來,直接上了一輛轎車,車子沒有任何停留就開走了。
她嘴角輕彎,跟了上去,尋了一個車少無人的路段,突然加速超到他的車前面,然后快速打轉,橫在了他的車前面。
司機嚇了一跳,急忙踩下剎車:“吱——”
后座的程總差點撞上前座椅靠,怒道:“怎么回事?”
司機驚魂未定:“程總,有輛車突然超到我們前面,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程總皺眉:“什么人?”
司機看到那車上下來一個人,兩手空空,好像沒什么威脅性:“是個女人?!?/span>
“女人?”程總按下車窗一看,還是熟人。
鳶也微笑:“程總,能下車聊聊嗎?”
程總當然知道她這些天都來公司想見他,也知道她的來意,所以一直避而不見,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在半路上逼停他的車,臉色不太好看,一言不發(fā)地將車窗升上去。
一只素白的手按住了車窗,鳶也笑意不改:“我知道嘉興有個不小的麻煩,給我三分鐘,我替你解決這個麻煩,如果您滿意,我們再聊別的事情?!?/span>
程總心下嗤笑,只覺得她不是搞不清狀況就是太自以為是,三分鐘就想解決他困擾了大半年的事情,荒唐!
但她神情淡然,仿佛勝券在握,程總頓了頓,到底是解鎖了車門——左右都被她擋住了路,給她三分鐘又如何?
兩人走到路邊,鳶也就直入主題:“A和B、C合伙從政府手里買下了一塊非常有價值的地皮,A持有該地皮40%的股份,B和C各持有30%,這塊地皮原本是A說了算,但是有一天,B和C突然將自己的股份賣給了D,于是D持有60%,A再也沒辦法做主地皮,和談無效后,A一紙狀書將BCD都告上了法庭,一審判了A勝訴,BCD的合同無效,但是D不服,已經(jīng)提起上訴?!?/span>
程總眉心一抽,他們嘉興就是這段話里的A。
鳶也繼續(xù)說:“雖然無論是二審還是三審,A的贏面都非常大,但也并非無所畏懼,因為案子遲遲沒有了結,地皮就沒辦法啟動工程,也就沒辦法招商,A無法回款,公司的資金周轉就會非常困難,連和別家的合作都沒辦法繼續(xù),長久下去,整個公司都要被拖死。”
說了這么多,還不都是廢話,程總冷冷道:“已經(jīng)兩分鐘?!?/span>
鳶也不疾不徐:“B和C突然把股份全部賣給D,無非是因為缺錢,D開給他們的價格夠高才不得不忍痛割愛,但如果這時候有一個背景強大的E,開出一個足夠令B和C心動的價格,買下他們手里各10%的股份,形成ABCE的局面,D自然不告而敗,而且有E在,D也不敢再生事,這件事就能快速收尾,大家相安太平,合作愉快,豈非很好?”
程總霍然看向她,鳶也曼聲說:“高橋資本,很樂意做這個E,也支持,以股抵債。”
……
第二天,鳶也帶著秘書去嘉興洽談合作細節(jié)。
路上秘書聽了她昨天的操作,目瞪口呆:“姜副部,你也太大膽了吧?怎么能代表公司做這種決定?萬一公司完全不想要摻合進那塊地皮,你擅自做主,可是要負很大的責任的!”
而且居然還說可以以股抵債,她哪來這么大膽子信口胡說??!
鳶也微笑,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拿出手機點開微信聊天記錄,然后遞給她看。
上面只有兩句話。
——外灘8號地皮有興趣嗎?我可以替公司拿下至少20%的股份,如果你支持以股抵債,我能拿更多。
——可以。
秘書呆愣,再一看備注名,只有一個星星的emjoy表情符號。
她跟在鳶也身邊多年,對這顆星星略有耳聞,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知道他很厲害,在高橋內(nèi)部很說得上話,幫了姜副部不少,沒想到連這么大的事情,都能輕描淡寫一句“可以”做決定。
“姜副部,他到底是誰???”
鳶也將車子停入車位,避而不談,只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請示過上面的意見,我怎么敢自作主張?下車,拿錢去?!?/span>
兩人春風得意地進了嘉興,這次前臺小姐得了吩咐,滿面笑容地送他們進電梯。
電梯門關閉,鳶也看向了一旁的廣告招牌,沒發(fā)現(xiàn)對面的電梯門打開,程總親自送了幾個人下樓。
這幾個人里,打頭的男人看到了鳶也的側臉,眼底興起一點波瀾。
他身旁的秘書倒是一愣:“尉總,是……”
尉遲抬了下手,示意她住口,然后對程總頷首道:“留步。”
“沒事沒事?!背炭傂θ菘赊?,親自將他們一行人送上車。
后座,尉遲閉上眼睛,淡淡道:“查一下她去嘉興做什么?!?/span>
秘書領命:“是?!?/span>
和程總洽談了一個上午的合作細節(jié),中午還一起用了餐,聊得差不多了,程總親自將她們送到電梯口。
鳶也笑著說:“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馬上聯(lián)系公司的法務,讓他們親自帶著合同過來?!?/span>
程總爽快道:“可以?!?/span>
“那就提前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兵S也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背炭傂χf,“這次真的多謝姜副部,想出這么兩全其美的辦法,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我為之前的怠慢,向你道歉。”
鳶也道:“以后我們就‘親上加親’了,不用這么見外?!?/span>
又客氣了兩句,鳶也和秘書便進了電梯,下樓。
秘書小聲嘀咕:“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兒。”
“那是當然,現(xiàn)在他既還上了貨款,又解決一個心腹大患,他能不開心嗎?”鳶也順利解決來寧城的主要任務,還有意外收獲,心情也不錯。
秘書卻記仇了:“要我說,姜副部你就不應該給他出那么好的主意,先前他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去。”
鳶也看了她一眼,秘書經(jīng)驗尚淺,說話太意氣用事,她伸手捋了一把她的馬尾:“幫他也是幫我們自己?!?/span>
要不然他們到現(xiàn)在還拿不到貨款呢。
秘書哼聲:“我覺得還是他便宜占得多,肯定在偷著樂,等法務部到了,他肯定馬上就簽約?!?/span>
然而事實出乎她們的預料。
法務當天晚上到了寧城后,翌日就和嘉興取得聯(lián)系,本以為是簡簡單單的簽約,不想嘉興的法務卻開始吹毛求疵,說合同這里有問題那里有問題,來來回回修改,拖了整整兩天。
第三天法務對鳶也說:“他們好像有點拖延時間的意思?!?/span>
鳶也蹙眉:“怎么說?”
“我早上八點發(fā)給他們的合同,他們到下午四點才回復說有問題,我馬上修改了發(fā)過去,他們又是要到第二天才回復……但其實他們說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根本不會影響合同進行?!?/span>
鳶也咬著指甲想了想,直接道:“你帶上電腦,我們一起去嘉興,有什么問題我們當場改,今天內(nèi)一定要完成簽約?!?/span>
“好?!?/span>
他們到嘉興后表明來意,程總嘴上說好,叫來法務,雙方一起到會議室定下這份合同,可他們等了半個小時,程總的秘書才來說,負責這份合同的法務請了病假,沒來。
程總攤手:“那就很不巧了,我們公司規(guī)定,合同一開始是誰在跟進,后面就要全程負責,旁人不能假手,免得出了問題互相推卸責任?!?/span>
“那位法務什么時候能來上班?”
“不知道呢,但兩三天內(nèi)肯定是不行的。”
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這根本就是在耍著他們玩!
鳶也有了火氣,不過面上還是保持職業(yè)性微笑:“程總,我以為我們的合作誠意很足,但貴方的行事風格是不是不太好?”
程總臉色一變,猛地站起來:“你什么意思?怎么?你以為你給我出了個主意,就能蹬鼻子上臉啊?我告訴你,嘉興還沒到看你一個小小的商務部副部長臉色的地步!”
鳶也一愣,萬萬沒想到他會發(fā)這么大的火:“程總,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既然你不樂意合作,那之前說的就都作罷!”程總喊道,“財務,馬上把該結算的貨款打到他們公司賬戶,一毛錢都別少!”
鳶也面色沉下:“程總,你的意思是,地皮的合作作罷?”
“對,就是因為你,我不想跟讓我不舒服的人合作,貨款結清,我們兩不相欠!秘書,送客!”程總說完就大步出了會議室。
鳶也想追上去,但是被程總的秘書攔住,只能喊:“程總,等一下,你聽我解釋?!?/span>
程總直接回了辦公室,鳶也一行人也被請出了嘉興。
法務以落下了電腦為理由得以再進去一趟,雖然見到程總,但也是無功而返:“我說換個人和他接洽,他還是拒絕,是鐵了心不想和我們簽?!?/span>
鳶也眉頭緊皺,問秘書:“貨款真的到賬了?”
秘書剛剛確認過了:“到了?!?/span>
那么問題來了,鳶也說:“他哪來的錢?”
先前嘉興就是因為資金周轉困難,所以才一直拖欠貨款,怎么突然這么爽快就把錢還了?
還有程總這頓火氣發(fā)得也很奇怪……不,應該說,從拖延合同開始就很奇怪,他不是急著解決地皮糾紛嗎?
鳶也有些煩躁,原本拿到貨款這事就算完,但公司已經(jīng)知道還有一份地皮合同,現(xiàn)在合同沒拿到,等于她此行還是以失敗告終。
更別提,程總還當著他們團隊的面說,是因為她才不想簽約,這件事傳回公司,別說是競爭正部長之位,沒準還要被罰。
賠了夫人又折兵,鳶也怎么能甘心?
思索一番后,鳶也將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又進了嘉興。
前臺小姐以為她又是想求見程總,正要說話,鳶也就握住她的手,將項鏈塞到了她手里,笑著道:“漂亮姐姐,我和程總有點誤會,你能不能告訴我,除了在公司,我還能在哪里見到他?”
她壓低聲音道:“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見到程總,就不關你的事了呀?!?/span>
前臺小姐低頭瞥了眼手心,是蒂芙尼的新款,她心動了很久,但一條等于她兩三個月的工資,她買不起……
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是抵不住吸引,前臺小姐低聲告訴她:“程總每周三晚都會去希爾頓酒店……你別告訴別人,我有個朋友在希爾頓工作,她偷偷跟我說的,讓人知道我就慘了。”
“喔~”
鳶也笑了。
今天不就是周三?
當晚,鳶也單獨去了酒店。
……
尉遲打來電話時,鳶也剛好看到程總的身影出現(xiàn)在酒店門口,她急著追上去,就直接掛斷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蔽具t看著暗下去的屏幕,雙眉微蹙。
秘書恭敬地道:“尉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fā)去機場了?!痹摶貢x城了。
尉遲起身,將手機收回口袋,長腿一邁,往外走去。
……
“奇怪,人呢?”鳶也納悶,她明明是追著程總進的酒店,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已經(jīng)上樓了嗎?
鳶也走到電梯,看到四架電梯只有一架在往上走,最后停在了22樓,想來就是程總去的樓層。
她便按了另一架電梯,電梯從負一層升上來,叮咚一聲,門緩緩從兩邊打開。
鳶也腳步一頓,電梯里已經(jīng)有四個身材強壯的男人。
她的目光先從他們?nèi)頀哌^,出于一種莫名的不安,她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們關門,自己不進去。
其中一個男人伸手好像是要去關電梯門,然而下一刻卻突然朝鳶也抓去,鳶也大驚,當即要喊救命,另一個男人就一把捂住鳶也的嘴,合伙將她拖進電梯!
“唔唔!”
鳶也怎么都沒想到,在大都市里,在赫赫有名的全球連鎖酒店里,她竟然會遭遇綁架!
她拼了命要逃,然而電梯門關閉后,就是個狹窄密封的空間,她很快被他們制服,雙手被麻繩捆在身后,嘴巴上也貼了透明膠布,根本無法呼救。
她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他們按了電梯返回負一層的車庫,大概是怕監(jiān)控室的工作人員看到電梯內(nèi)的攝像頭,會來救鳶也,他們出了電梯,就快速將鳶也塞進一輛面包車里。
隨后,車子飛馳而去。
鳶也就這樣被帶走了。
第一次遭遇這種事,鳶也心如鼓擂,無計可施。
車子開了好長一段路終于停下來,一個壯漢將她拽下車,她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廢棄工廠,周圍甚至一點燈火都沒有。
她被粗暴地丟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然后就被人揪著頭發(fā)仰起頭,黃毛嚼著口香糖,笑著說:“小娘們長得還挺好看。你說你,不好好當個花瓶,干什么要做斷人財路的事情?”
紅毛看著鳶也,從臉到身材,眼睛都直了:“大哥,跟她廢什么話?那邊說了,要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讓她以后再也不敢隨便給人出主意!”
黃毛說:“急什么?這個廢棄工廠偏僻得很,又是大晚上的,根本沒有人會來,我們可以慢慢享用她。”
很明顯,他們是受人指使,要來侮辱她!
鳶也心里怕急了,思緒飛快轉動,她第一次來寧城,能得罪什么人要這樣對付她?他們剛才說什么?斷人財路?隨便給人出主意?
她什么時候斷人財路?什么時候給人出主意??
等等……難道是嘉興和外灘那塊地皮的事?是D嗎?是從BC手里買了股份,又被法院判了合同無效,準備申請二審的D嗎?
如果嘉興和高橋的合同簽下,那她確實算斷了D的財路,但合同不是沒簽成嗎!
“唔唔!”鳶也一頭撞開黃毛,爬起來要跑,然而沒跑兩步,就被另一個壯漢一巴掌打得摔回地上。
黃毛吐掉口香糖來:“去把攝像機架起來,對著她的臉拍,有視頻在手,過后這小娘們才不敢報警?!?/span>
紅毛附和:“沒錯沒錯,還是大哥你想得周到,而且以后我們還可以拿視頻要挾她來陪我們快活!”
“哈哈哈!”
工廠里回蕩著他們張狂的笑聲,鳶也心里的絕望越來越濃。
紅毛拍拍她的臉:“要怪就怪你自作聰明,那塊地本來已經(jīng)是王總的囊中之物,再拖一段時間,沒準嘉興也是王總的了,你倒好,攪黃了王總的算盤?!?/span>
果然是D!
“你說你是何必呢?賺了錢是公司的,又不是你的,那么拼命干什么?哥哥們今天就給你上一堂課,以后別多管閑事兒。”
鳶也用力搖頭:“唔唔!唔唔!”你們要是敢碰我,無論你們拍了什么,我都會報警!我不會放過你們!尉家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想起尉遲,她眼眶急劇一紅,他現(xiàn)在沒準在陪白清卿和他兒子,哪會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
就算知道,他又會在乎嗎?
“現(xiàn)在求饒,已經(jīng)晚嘍?!秉S毛大笑著。
但笑著笑著,他就笑不下去了,鳶也紅著眼睛,死死看著他,沒有落淚,反而有些兇狠,就像被逼到了絕境,要反撲了的兇狠母狼。
莫名的,他竟然有點怯。
意識到這一點后,黃毛更加憤怒,一個大巴掌就呼了過去:“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這一巴掌打得鳶也耳鳴不止,嘴里嘗到了血腥味,她甚至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黃毛咒罵著:“找塊布把她的眼睛蒙起來,小賤人的眼神還怪嚇人?!?/span>
鳶也的眼睛被綁上了一條黑布,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大哥,你先上,我第二個!”
“嘿嘿,好!”
有人撲到了鳶也身上,撕她的衣服,鳶也雙腿胡亂蹬著,把身上的人踹開,不肯讓他得逞,那人暴躁不已,接連賞了鳶也兩個巴掌:“死到臨頭還敢掙扎!”
鳶也被打懵了,只剩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扭動抗拒。
耳鳴里好像聽到誰說:“大哥,好像有人來了!”
“這鬼地方能有什么人來,你們出去看看?!?/span>
再過了一會兒,壓在她身上的人也起來了。
她看不見也聽不清,是有人來救她了嗎?真的有人來救她嗎?
她努力爬起來,踉踉蹌蹌,不知道絆倒了什么東西,整個人往前撲去。
本以為又要摔個眼冒金星,未曾想會被人接住了,那人直接將她橫抱起來。
是他救了自己嗎?他是誰?
奇怪的是,這人竟沒有要解開她的意思,直接抱著她走起來,接著是上了車,車廂里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
車子不知道開了多久停下來,她被他抱下車,她的鼻尖撞上他的胸口,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他。
但是怎么可能?他又不在寧城,怎么可能是他?
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還不放開她?
難道他不是來救她的?而是黑吃黑?
她剛出狼口又入虎穴??
鳶也被丟到了床上,在高彈的床墊上彈了一下就又被壓了回去,她心里的不安陡然升高:“唔唔!”你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
他摸了一下她的臉,好像是在看她的巴掌印,下一秒手就轉到她的衣服上,直接將她衣服扒了。
鳶也雙腳踢過去,不料非但沒有踢中他,還被他抓住腳踝分開,她此刻的恐懼竟比被那四個人抓住還要深。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
皮膚白嫩,雙眼卻蒙著黑布,兩種顏色形成極致的對比,又因為害怕,身體微微顫抖,被控制得動彈不得,這種完全掌控的感覺,讓人更想把她欺負得更慘。
她身上沒有傷,受的苦都在臉上,那他就不客氣了。
“唔唔!”
在電梯里被抓的時候,鳶也就想到了現(xiàn)在這種下場,可真的到要面對時,心頭還是彌漫滿了絕望,她簡直恨不得和身上的人同歸于盡!
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她一定要報警,她一定要告他!
手上的麻繩被解開了,鳶也立即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抓住雙手按在頭頂,他在她臉上親吻著,咬住膠紙的一角,慢慢揭開。
她脫口而出一句話就是:“王八蛋!”
身上的人終于出聲:“這次是給你的教訓,下次還敢不敢胡作非為?嗯?攔車?闖酒店?膽子這么大?嗯?”
微啞的聲音,上翹的尾音,有些熟悉,鳶也于恐懼憤怒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尉遲?”
尉遲吻了她的眼睛:“不然呢?”
黑布脫落,鳶也淚眼朦朧,借著皎月的光她看清了身上的男人的容貌,果然是尉遲。
剛才聞到他的味道,還以為是她的錯覺。
明明是他,他卻故意嚇唬她,滿腔的害怕散去后,就是一種不可名狀的委屈,以及更上一層樓的憤怒。
他身上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和她的狼狽形成對比,她喉嚨里像哽了什么東西,吐不出,咽不下,恨死了他故意,她想都沒想,抬起手就往他臉上揮去。
“啪!”
打完后鳶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愣了一下,馬上撤回手……她絕對是這世上膽子最大的人,居然敢打尉遲的臉,這跟在老虎面前跳迪斯科有什么區(qū)別?
尉遲舌尖抵了一下挨了巴掌的那邊臉頰,房間里太暗,看不見他眼底的神情,突然,他捏住鳶也的下巴,有些兇地吻上去。
“唔——”
時間從十點半走到十一點半,尉遲從床上下來,拉起被子蓋住熟睡的鳶也,披上浴袍出了臥室。
訂的是套房,附有一個小客廳,尉遲走到酒柜前開了一瓶紅酒,猩紅色的酒液注入高腳杯,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秘書黎雪腳步輕輕地走過到他身邊:“尉總。”
尉遲淡淡問:“人解決了嗎?”
問的是那四個不知死活的混混,黎雪道:“已經(jīng)丟上去東南亞的船?!边@輩子都沒可能回國。
這酒不合口味,他只喝了一半就擱在桌子上,走到落地窗前,凝望寧城的夜晚。
“尉總,他們供述,是裕達的王總讓他們綁走少夫人?!崩柩┱f。
“知道?!?/span>
黎雪雖然從尉遲接管尉氏集團就跟在他身邊,但有時候也琢磨不透他的主意,尤其是……涉及房間里的那位。
她抿了抿唇:“需要給他一點懲罰嗎?”
尉遲嘴角一揚:“他找來的人都去了東南亞,他也不必留在國內(nèi)了?!?/span>
黎雪松了口氣,笑道:“早就聽說裕達董事局有很多股東看不慣他的行事作風,我去打聲招呼,他們一定知道該怎么做?!?/span>
尉遲黑眸倒映著樓下的萬家燈火,卻無半點溫度:“再擬一份合同,把豐源和信巢手里剩下的股份買下來?!?/span>
黎雪心下驚訝,豐源和信巢就是鳶也那個地皮故事里的B和C,原本經(jīng)過調(diào)度,四方都已經(jīng)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現(xiàn)在尉總主動打破平衡,是為了教訓程總嗎?
因為他間接導致少夫人遭遇意外?
她不敢多話,領命照做:“是。”
……
鳶也醒來時,感覺臉頰有些刺疼,忍不住悶哼一聲。
“醒了?”男人的聲音淡漠磁性,十分悅耳。
她睜開眼睛,看到尉遲素來冷清但格外俊逸的面容,而后昨晚的記憶悉數(shù)回籠,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安了。
好吧,就沖他救了自己這一點,她可以不和他計較抽身離開那件事。
鳶也想起來,尉遲按住她的肩膀:“別動,還沒擦完?!?/span>
他拿著一條藥膏,用棉簽輕輕地往她的那個巴掌印上藥。
鳶也就沒動了,眼珠轉向他,發(fā)現(xiàn)他白皙的側臉上有一個淺淺的巴掌印……輕輕咳了一下,心虛地問:“你怎么會在寧城?”
尉遲溫聲道:“猜猜看。”
鳶也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間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坐起來:“嘉興那塊地皮,該不會跟你簽了吧?”
他側過頭在她唇角親了一下:“猜對的獎勵?!?/span>
鳶也氣笑:“我就說程總怎么會一直拖著我不簽合同,原來是跟你暗度陳倉!”
難怪有錢還貨款,難怪會莫名毀約,原來是早就有了下家!
白白浪費了一周時間,還差點出了那種事,鳶也越想越不順,一把揪住尉遲的領子,興師問罪:“你搶我的東西!”
“尉氏和嘉興從半個月前就在商談這件事?!蔽具t揚眉,凡事是要講究先來后到的,他們高橋才是介入者。
“那程總為什么還要跟我談合作細節(jié)?”鳶也問完,自己就反應過來了,睜大了眼睛,“程總吊著我,是為了給你打掩護?”
事情竟然是這樣!
程總知道裕達的王總是土匪做派,如果讓他知道嘉興要和尉氏聯(lián)合起來將他踢出局,保不準會做小動作,他怕被王總攪黃合作,所以和尉氏的接觸一直是秘密進行,直到她出現(xiàn)。
她提出的合作,和他與尉氏的合作不謀而合,他就動了心思,拿她當掩護,讓外界都以為嘉興是要和高橋合伙,裕達的王總想找麻煩也只會來找她的麻煩,他和尉氏就能順順利利簽約。
簽了約,塵埃落定,所以翻臉不認人,借題發(fā)火毀了和她談好的合作,就是要把鍋甩給她,因為他和高橋以后還有合作,他不想得罪高橋。
這樣一來,背鍋的是她,挨打的是她,回高橋后,受罰的還是她,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圓圓滿滿的結局!
鳶也氣得磨牙,可她又不是王總,能把程總套上麻袋打一頓,只能把火發(fā)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
她猛地將尉遲拽過來,按在床上,翻身跨坐在他精瘦的腰上:“我這頓苦是替你受的!你得賠我!”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衣,雙腿又細又白,尉遲目光幽暗,躺平了沒有掙扎,輕聲說:“我不是救了你嗎?”
“有因才有果,我是被你害的!”虧她還以為他救了她呢!
他笑了:“好吧,那你要怎么賠?”
鳶也俯身,卻在與他的唇距離兩三厘米的地方停下,她說……
“離婚吧。”
尉遲的眸子極黑,像品相上乘的黑珍珠,柔和的光澤,清晰地映出她的容貌。
兩人對視了少頃,他忽然摟住她的腰一個翻身,重新將她壓回床上,鳶也驚叫:“喂!”
他倒是沒做什么,放倒她后就自己起身,將領子整理整齊,道:“別胡說了。我讓黎雪定好了餐,一起下樓吃吧?!?/span>
唉。鳶也看著天花板的吊燈,懶懶道:“不去,臉這樣,下去丟人么?”
尉遲很好說話:“我讓他們送上來?!彼叩介T口,忽然又停下來,“鳶也?!?/span>
“嗯?”鳶也看過去。
他站在門口望著她的方向,神情和語氣都很平:“追車,你考慮過后果嗎?”
鳶也一愣,這、這筆賬昨晚不是算了嗎?
“沒有看到你怎么辦?剎不住車怎么辦?突然沖出來第三輛車怎么辦?”
他甚至算不上質問,只是在詢問,但鳶也就瞬間繃緊了背脊,呼吸都頓了頓。
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沒有生氣,一個眼神看來,就讓人心生惶恐,尉遲常年居于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懾力,鳶也有時候也挺怕他的。
鳶也起身,抿了下唇:“我心里有數(shù)?!?/span>
尉遲便問:“什么數(shù)?”
鳶也確實有底,但她不是二愣子,在這種時候跟尉遲爭辯這個,縮了縮脖子,擺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態(tài)度。
尉遲看了她一會兒,淡聲說:“再有下次,我就吊銷你的駕照?!?/span>
“……知道了?!?/span>
尉遲這才離開房間。
鳶也后仰,重新倒回床上,躺了一會兒,胸口的氣兒怎么都不舒暢,想了想,抓起手機,點開微信里那個昵稱是星星表情的對話框。
“你在寧城有沒有熟人?借我辦點事。”
過了兩分鐘,對方回了她一個手機號碼。
鳶也嘴角一彎,發(fā)了個彎腰鞠躬的小人表情包,然后就按他給的手機號去聯(lián)系人。
尉遲拎著裝有干凈衣服的紙袋進門時,她剛剛掛了電話,他隨口問:“打給誰?”
“幫我干壞事的人。”鳶也一掃剛才的陰霾,神清氣爽地起身,從他手里接了紙袋,進浴室洗漱。
尉遲的品位無可挑剔,而且無論是衣服還是食物,都精準踩中鳶也的喜好。
所以當她穿著他買來的霧霾灰色長裙,坐在餐桌邊吃他讓酒店送上來的川菜時,十分滿意,大方地分了他一個豆花雞的雞中翅。
尉遲看著雞翅上紅色的辣椒粒,頓了頓,面不改色地吃了,然后拿起檸檬水喝了小半杯,才問:“什么時候回晉城?”
“下午,留下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你呢?”
尉遲道:“和你一起回?!?/span>
“哦?!兵S也吐出一塊骨頭,拿起檸檬水,卻沒有馬上喝,“你兒子沒事吧?”
尉遲抬眸看她,淡淡道:“沒有大礙?!?/span>
“那就好?!兵S也神色一松,瞥見桌子上的手機有信息一閃,拿起來看,是一段小視頻,視頻里程總在嘉興大廈門前,被一個女人拎著包猛砸,斯文掃地,十分狼狽,她忍不住笑起來。
內(nèi)容引起舒適,值得反復觀看,
鳶也心忖,程夫人真是“豪爽”,都不等回家再算賬,當街出手,把程總面子和里子一起扒了。
尉遲見她嘴角的笑一直沒有放下,不禁奇怪:“開心什么?”
“報仇雪恨了。”鳶也按下鎖屏,拎包起身,“該去機場了~”
雖然是一起回晉城,但是鳶也和尉遲并沒有坐在一起。
因為尉總是各個航空公司的VIP客戶,終身享受頭等艙待遇,而鳶也他們這些打工仔,只勉強夠得上商務艙。
鳶也昨晚沒怎么睡,上了飛機就開始補眠,一路睡到了晉城。
下飛機后,秘書去幫鳶也拿行李,她則站在出口,一邊等一邊回復失聯(lián)三個小時里沒有處理的信息。
“你把程總在希爾頓包房里養(yǎng)人的事情,告訴他的妻子了?”尉遲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鳶也回頭,他身后跟著秘書和團隊,清一色的西裝革履,筆挺俊逸,格外引人注目,有路過的旅客都忍不住拿起手機偷拍。
她挑眉:“尉總的消息好靈通。”
沒錯,她找“星星”借人就是為了偷拍程總。
她昨晚去希爾頓之前,心里就覺得奇怪,程總的家就在寧城,為什么每周三都要去希爾頓酒店過夜?
琢磨來琢磨去,只琢磨出程總在酒店里養(yǎng)了女人這一個解釋,所以她讓人去蹲拍,果然拍到程總和那女人的親密相擁畫面。
然后就把照片轉發(fā)給了程夫人。
說起來,嘉興集團其實不是程總的,而是程夫人家的,程總說難聽點就是上門女婿,程夫人給了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他還敢背叛她,程夫人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鳶也嘴角翹起,這是她回敬程總的,讓他敢拿她擋刀。
尉遲的關注點卻不是在這里,他微微瞇起眸子:“你在寧城應該沒有熟人,誰幫你拍的照片?”
鳶也笑意微斂,眸子轉了一圈,模棱兩可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雇的?!?/span>
恰在此時,來接尉遲的轎車開來,鳶也馬上讓開路:“尉總請?!?/span>
尉遲問:“晚上一起吃飯?”
“再說吧?!?/span>
尉遲再看了她一眼,才彎腰坐上車。
尉遲一隊人離開后,秘書帶著她的行李趕來,鳶也打發(fā)她自己回公司,秘書愣怔:“那你呢?”
“我還有別的事。”鳶也眨了一下眼,攔了出租車去小金庫。
一堆工作信息里,顧久約她去小金庫嗨皮的信息格外醒目,鳶也本是沒心情去玩的,但顧久說還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對她說,她這才決定過去看看。
此時只是下午四點,沒有到小金庫正式營業(yè)的時間,只有寥寥幾桌人,她在卡座里找到顧久,走到他對面坐下。
“和你老公從寧城度蜜月回來了?”顧久懷里擁著一個胸特別大的妹子,一點都不避諱她,手在妹子身上揉來揉去。
鳶也納悶:“你怎么知道尉遲也去了寧城?”
尉遲的行蹤一向低調(diào),有時候連她這個正牌妻子都不知道。
“前天晚上跟我爸一起陪客戶吃飯,那客戶在嘉興有點股份,說漏了嘴,稱嘉興要和尉氏合作了,尉遲現(xiàn)在人就在寧城簽約,我尋思你不也去了寧城嗎?”顧久說完,他懷里的妹子就喂給他一顆剝好皮的葡萄。
鳶也嘆氣:“度蜜月是沒有的,差點被坑死是有的。”
“怎么說?”
鳶也就把昨晚的事情簡述了一遍,顧久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立即放開懷里的妹子,皺著眉頭:“你沒傷到哪兒吧?”
小金庫里燈光昏暗,再加上鳶也擦了粉底,要很仔細看才能看出她臉上還有未消的巴掌印,顧久咒罵一聲:“什么東西也敢欺負你,我一定幫你出氣,保準把那些混混三條腿都廢了!”
“不用了?!蔽具t雖然沒有跟她說,但她也知道,那些混混一定被他收拾了——他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人對他的東西動心思?
心下說不清是什么滋味,鳶也喟嘆一聲:“不說這個了,你不是找我有要緊事嗎?”
顧久趕走了妹子,挪了個位置坐到鳶也身邊,邀功道:“我替你查了春陽路14號那對母子的來龍去脈。”
鳶也皺眉:“誰讓你去查的?”
顧久一本正經(jīng)道:“身為你最好朋友的使命感驅使我義無反顧地去做這件事?!?/span>
鳶也嘀咕:“多事?!?/span>
“你就不想知道有本事生下尉遲的孩子的女人是何方神圣?”顧少爺有一雙多情的眼睛,微微一笑,漂亮又惑人,仿佛生來就是注定要禍害世間姑娘。
鳶也沒吭聲。
顧久就笑瞇瞇地看著她,也不吭聲。
三五分鐘后,鳶也踢了他小腿一腳:“查都查了還不快說,吊什么胃口呢?”
顧久笑了起來,果然還是想知道嘛。
他拿出一個牛皮紙袋,抽出里面的A4紙,清了清嗓子,念:“白清卿,二十七歲,女?!?/span>
鳶也:“……”她當年怎么就眼瞎交了這么個朋友?
好在他后面的話總算不是廢話了:“青城人士,父親開了一家小型超市,母親是家庭主婦,家境還不錯,她自己也爭氣,從小到大學習成績都很好,一路保送到大學?!?/span>
學霸。鳶也倒了杯水喝著。
“她在鋼琴上頗有天分,四年前被柯蒂斯音樂學院以全額獎學金錄取,這個音樂學院,是世界頂級音樂學院之一,很多學音樂的人夢寐以求的殿堂。”
四年前?鳶也想起了那個小男孩的年紀,猜到了后續(xù):“她沒有去讀?”
顧久點頭:“是的,沒有去,因為她檢查出了懷孕,然后就人間蒸發(fā)了?!?/span>
皺了下眉,鳶也放下水杯:“什么叫人間蒸發(fā)?”
顧久將A4紙遞給她:“字面意思。四年前她懷孕后,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下落,她父母至今都以為她當初是去了柯蒂斯音樂學院就讀?!?/span>
鳶也心思一沉。
“直到四個月前,她才帶著孩子在晉城現(xiàn)身,尉遲先是安排她在酒店住下,后又買了春陽路14號那套房子給她?!鳖櫨孟肓讼?,再補充一句,“她的兒子叫尉言庭,有先天性白血病。”
鳶也抿唇:“這個我知道。”
顧久聳肩:“能查到的就是這些,查不到的那部分應該被人故意抹去了,有這個本事的人,不用我說你也猜得到,所以我要是沒想錯,四年前她突然消失,應該是被尉遲藏起來了?!?/span>
鳶也覺得不對:“尉遲藏她干什么?”
“嗯?”
“四年前,尉遲和她,男未婚女未嫁,他大可以直接娶回家,何必藏著掖著?”鳶也說。
顧久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因為尉家不接納她,白清卿家世雖然清白,但和尉遲差太多了,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童話里好吧?”
這么解釋也合理,鳶也沉默片刻,然后嘲弄一笑:“明知道家里不肯,還執(zhí)意養(yǎng)著她,甚至讓她生下孩子,果然是真愛?!?/span>
那么真愛,尉遲為什么就是不肯同意離婚?非要她看著他們恩愛,他才覺得過癮是嗎?
胸口一陣缺氧的窒悶,鳶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吸入混了酒味煙味香水味的空氣,越發(fā)不舒服,胸口悶悶的,有些想吐。
“其實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憂慮,你和白清卿,尉家肯定選擇你,據(jù)我推斷,將來大概率是去母留子?!鳖櫨寐唤?jīng)心地說。
鳶也默然,她想過這個可能性。
私生子雖然上不得臺面,但怎么說那都是尉遲的兒子,尉家的血脈,哪怕是喜歡她的尉父尉母,若是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也會動容的。
顧久眸光明亮,一針見血:“那孩子給你養(yǎng),你愿意嗎?”
“我不知道。”鳶也嘆氣,前幾天對尉遲言辭鑿鑿地說絕不會幫別人養(yǎng)孩子,是氣話居多,現(xiàn)在從現(xiàn)實出發(fā),重新考慮這個問題,她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青城人,”顧久琢磨道,“你外祖家不就是青城的,你可以讓你外祖家?guī)湍愦蚵?,他們肯定能挖出白清卿那四年去哪兒??/span>
“嫌我不夠丟人嗎?還驚動我外祖家?!兵S也哧笑,起身。
顧久不樂意了:“你怎么又要走?主題還開始呢?”
鳶也揮揮手:“去一趟醫(yī)院,最近總鬧惡心?!?/span>
顧久眉毛高高挑起:“別是懷孕了吧?那可太棒了,可以和白清卿正面剛了?!?/span>
鳶也隨手拿起一包紙巾丟向他:“去你的?!?/span>
……
去寧城之前鳶也就想去醫(yī)院做個檢查,懷疑是腸胃不好,要不然怎么會又犯惡心又腹部作痛?
只是沒想到,剛進醫(yī)院,就有人喊住了她:“鳶也?!?/span>
鳶也回頭,看到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朝她走來。
當先的女人相貌清麗,面帶微笑,長發(fā)在身后編成一根魚骨辮,耳邊各留一小縷微卷的發(fā)絲,打扮簡單,不過很時尚,在枯悶的醫(yī)院里倒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鳶也說:“是你啊。”
她關心地問:“你來醫(yī)院做什么?是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事,”鳶也態(tài)度淡淡,“你還在上班吧?去忙吧,不用管我?!?/span>
說著鳶也就要走,她卻拉住她的手:“你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快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我?guī)闳タ剖?,我有熟人。?/span>
鳶也其實有點煩看到她,她一副關懷備至的樣子她看著更煩,更別提她現(xiàn)在的心情算不上多好,懶得跟她做戲,直接甩開手:“我說了沒事?!?/span>
她身邊的同事看不下去了:“你怎么這樣?鴦錦是關心你,你不領情就算了,怎么還動手?。俊?/span>
鴦錦拉住同事的手,示意她不要說了,但雙眉微皺,瞧著好像是多么難過鳶也不領她的情。
同事當即為她打抱不平:“當了尉家少夫人就是了不起,也不想想,要不是鴦錦讓著你,你能嫁給尉大少嗎?”
鳶也本是不想跟她們在大庭廣眾下多說什么,抬步要走,可聽到這句,她腳步一頓,微微偏頭:“她讓著我?”
這話是從何說起?
別的話她可以當成一陣風吹過就算,但是這件事……
鳶也走到鴦錦面前,似笑非笑問:“你跟你朋友說,尉遲原本要娶的人是你,你不要讓給我,所以我才能嫁進尉家?”
鴦錦臉色有些不自然,避開鳶也的眼神,推了推同事:“瑞蘭,科室里還忙,你快回去工作吧。”
鳶也抬手一攔,不準她把人支開,唇邊一哂:“我剛下飛機是有些暈乎乎,但也沒到意識不清的地步——我沒記岔的話,你是姓宋吧?”
宋鴦錦倏地抬起頭,眼睛一閃而過一道銳利的光。
她們?nèi)齻€人圍在醫(yī)院大廳,其中兩個相貌還十分出色,多少引起了一些路過的人的側目。
尉遲走下電動扶梯時,看到的就是鳶也眉毛揚起,神情微誚,整個人寫著桀驁不馴四個大字的樣子。
“雖然我叫鳶也,你叫鴦錦,名字聽起來像姐妹,但姜家確確實實只有我一個女兒,當初尉家要娶的就是姜家大小姐,這件事跟你一個姓宋的有什么關系?”
鳶也知道她跟她媽都屬于臉皮比城墻厚的,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說得出尉家的婚事是她讓給她這種話。
簡直嘆為觀止。
宋鴦錦抿緊嘴唇,她是姓宋,但她最不愿意承認的也是自己姓宋,平時自我介紹時,總會故意忽略“宋”字,甚至渾水摸魚說自己姓姜,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是姜家大小姐,鳶也是姜家二小姐,鳶也能嫁尉遲,是她這個姜家大小姐讓給她。
結果現(xiàn)在,鳶也當著她的同事的面,直接點出她的本姓,戳穿這一切。
鳶也其實知道她的心思,平時懶得跟她計較,誰叫她今天非要撞她的槍口。
姜鳶也,宋鴦錦……不加上個姓,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以為她們是姐妹,都是姜家的女兒,可她憑什么讓人這樣誤會?
她不管她是誰的女兒,將來會不會從“宋鴦錦”變成“姜鴦錦”,但她媽媽就只生了她一個,什么姐姐妹妹,她不認。
“說起來我也應該叫你一聲表姐,畢竟你媽是我爸的,”鳶也盯著她的臉,慢慢吐出最后兩個字,“姐、姐?!?/span>
宋鴦錦勉強擠出個笑說:“鳶也,我從來沒有說過,你能嫁進尉家是我讓著你……”
鳶也直接打斷:“那是當然,我能嫁給尉遲,是我媽媽和尉遲的媽媽的交情,這樁婚事是自我們小時候就早定下的。”
宋鴦錦崩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譏諷道:“是啊,姜家只有你一個女兒,宋家也只有我一個女兒,但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本來可以有個弟弟的。”
鳶也眸光一凝。
“你有個好媽媽,臨終前幫你把婚事定好,高嫁尉家,才讓你這個殺人犯逃過罪責,也怪我沒本事,非但保護不了我媽,還讓我媽受那么大委屈,你但凡有一點人性,也不應該這么得意……那可是血淋淋的一條人命!”
殺人犯三個字,直接竄進鳶也心口,她那團火噗的一聲直接燒到她的天靈蓋,她猛地往前一步,將要說話,卻有一雙手將她的腰一攬,擁她入懷。
男人低下頭看著她,溫聲問:“怎么來醫(yī)院?哪里不舒服?”
鳶也有點詫異地看著尉遲,他怎么會在這里?
很快她想起來,那個孩子幾天前就說身體不好,估計是住院了,他是來看他的。
但也太巧了,晉城那么多家醫(yī)院,他們偏偏都選了同一家。
尉遲抬頭看向宋鴦錦,語氣倒還溫和:“你是鳶鳶的表姐,我也應該隨她喊你一聲表姐,鳶也有些任性,都是被我慣壞的,言語有冒犯的地方,我代她致歉,表姐別跟她一般計較。”
宋鴦錦在尉遲面前哪敢說什么話?正要擠出個大度的笑說“沒什么,鳶也也是我妹妹”,尉遲語氣突然淡了許多:“但是‘殺人犯’三個字,她是擔不得的,也請表姐慎言?!?/span>
“……”宋鴦錦神情僵硬,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捏緊。
尉遲不再看她,低頭對鳶也說:“我們走吧?!?/span>
鳶也被他摟著出了醫(yī)院,心情有些形容不出的復雜。
要不是尉遲及時出現(xiàn),就沖那三個字,她當場就會跟宋鴦錦徹底撕破臉。
以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她都是一個人面對,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護在身后,替她說話。
“在這里等我,我去開車?!蔽具t放開她的腰,轉身往停車場而去。
鳶也忽然抓住他的手,抿了下唇,說:“謝謝。”
尉遲看著她,只覺得剛才氣焰囂張的小獅子突然間變成了可可憐憐的小貓,微風吹亂她的長發(fā),幾縷碎發(fā)散在她臉上,他伸手想幫她將頭發(fā)掠好,但到半空,卻轉去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答應過你,在那件事情上,我會護著你?!?/span>
……
尉遲去開車,鳶也站在人行道邊,被風吹得有些亂的思緒隨著他那句“我會護著你”的余音,飄去了兩年前一個雨夜。
她從姜家逃出來,手上還沾著血,跌跌撞撞跑到尉公館門口,想見尉遲,但是尉遲沒有見她,管家說他在開一個跨國會議,沒時間見客,讓她回去。
那時候她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去,固執(zhí)地站在公館門口,任由大雨傾盆,把她全身都淋濕。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雨一直沒停過,她又冷又累,整個人搖搖欲墜,終于等到公館的門再次打開,他穿著黑色的襯衣站在屋檐下平靜地看著她。
她隔著雨簾和他對視,嘴唇動了動:“尉遲?!?/span>
尉遲讓管家把她帶進客廳,他坐在沙發(fā)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手上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香味濃郁,入鼻甘甜。
尉遲沒有問她的來意,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電視機上,正播報著晚間新聞。
完全把她無視了。
除了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偌大的公館也就只能聽見窗外雨滴打在葉子上的聲音,傭人們都低著頭站在一旁,好似沒有看他們,但不用說也知道,注意力肯定都在他們身上。
這樣的氣氛,讓鳶也尷尬,僵硬,無所適從。
尉遲是故意的。
這叫下馬威。
新聞進了一段廣告,尉遲的目光終于從電視機上移開,落在鳶也身上,俊眉微挑,示意她可以說話了。
鳶也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感覺到疼痛,找回一點知覺,才道:“你能……娶我嗎?”
管家動了一下眼皮,但沒敢抬起頭看此刻鳶也或者尉遲的表情,只在心里想,姜家小姐還真是……尉姜兩家的婚事是兩位夫人十幾年前定下的,但少爺一直沒有點頭,連夫人都說動不了他,她倒是不客氣,開口就要少爺娶她。
少爺怎么可能答應?
尉遲倒是不怒,溫溫一笑:“理由。”
“我把宋妙云從樓梯上推下去,她摔斷一條腿,還流產(chǎn)了?!兵S也說得漠然。
尉遲沒帶什么情緒,單純點評這件事:“太沖動?!?/span>
鳶也冷笑:“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她生下那個野種,然后鳩占鵲巢?做夢!”
尉遲抬起一只手擱在下巴處:“你既然那么寧折不彎,還來找我做什么?”
“我爸很生氣,要把我送去警察局,我是逃出來的?!?/span>
“所以?”
“我們兩家早就有婚約,晉城人人都知道,尉家大少爺將來要娶姜家大小姐,我爸要把我送去警察局,一是想幫那個女人報仇,二是想順水推舟讓宋鴦錦成為姜家大小姐,然后嫁給你。”
鳶也往前一步,凍得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比起她,你應該更愿意娶我?!?/span>
尉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我更愿意娶你?”他從上到下打量著鳶也,她此刻全身狼狽,頭發(fā)還在淌著水,不禁一彎嘴角,“是‘姜家有女初長成,天生麗質難自棄’給你的自信嗎?”
就是傭人都聽得出來,少爺是在嘲諷鳶也。
平時沒事的時候,這句話是在夸她的美貌,但現(xiàn)在是在譏諷她自以為長得好就可以為所欲為,以為尉遲跟其他男人一樣,會看上她的美貌,然后任她予取予求。
未免也太自大了。
結果鳶也還真的點頭:“對。”
她就是長得好,這張臉就是給了她自信,否則她今天也沒有那么大的底氣站在尉公館的客廳。
尉遲難得一怔,再看鳶也面不改色的樣子,笑著搖搖頭:“姜小姐很有趣,”不過也有趣而已,“我暫時還不需要一個花瓶當妻子。”
說完他起身上樓,淡淡吩咐管家:“給姜小姐一把傘,送她出去?!?/span>
雖然沒談攏,但尉遲的態(tài)度依舊很客氣,甚至不忘吩咐人給她雨傘,是他一貫的紳士風度。
管家上前請鳶也離開,鳶也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早已濕透的紙,不慌不忙地說:“尉總要不先看看這份骨髓配對結果,再決定下不下逐客令?”
尉遲腳步一頓,在樓梯上轉身,臉色冰涼。
鳶也將報告交給管家,管家連忙送到尉遲面前,尉遲一眼就鎖定住“匹配程度98%”的字眼,又看向鳶也,一眼看不見底的眸子愈發(fā)黑沉。
鳶也雙手在身側握緊,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是在幫誰找合適的骨髓,但你找了那么久,想必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我算是現(xiàn)成的救命藥引吧?你娶我,我就捐獻骨髓?!?/span>
尉遲這才正視了這個女人。
恃美而驕就敢到尉公館要求他娶她,是她蠢。
手握籌碼上門談判,才是她的聰明。
看來她不只是個花瓶。
尉遲從樓梯上走下來,緩聲說:“姜宏勝靠你媽媽的嫁妝才發(fā)展出姜氏,這些年要不是你外公留在公司的那些人手,姜氏早就被他敗光,他確實不是塊材料,但你,是個會談生意的。”
手一伸,傭人立即送上干毛巾,尉遲拿起毛巾裹住她濕透的身體,才發(fā)現(xiàn)她看起來冷靜鎮(zhèn)定,其實全身都在顫栗:“抖得這么厲害,去樓上洗個熱水澡吧,其他事情我會替你擺平?!?/span>
成了。鳶也神經(jīng)一松,強撐的力氣突然抽去,她雙腿一軟,險些摔倒,還好尉遲一把扶住她。
鳶也啞聲說:“謝謝?!?/span>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謝他扶她這一把,還是謝他娶她。
“不用客氣,這是我們交易的內(nèi)容,”尉遲聲音溫和,“在這件事上,我會一直護著你?!?/span>
……
尉遲把車開到她身邊,降下車窗,道:“上車吧?!?/span>
鳶也才將思緒攏回,坐進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車子啟動的同時,她問:“不是說那個孩子沒大礙嗎?”
尉遲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入正道:“病情是穩(wěn)定了,但還要留院觀察。”
鳶也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百無聊賴地數(shù)著自己的掌紋:“當初我捐的骨髓,就是給他用的吧?”
尉遲頓了頓,倒是沒有否認:“嗯?!?/span>
鳶也無聲一笑,這算什么命運?
兩年前,她因為和他的私生子骨髓配型成功,才得以嫁給他,而現(xiàn)在,因為他的私生子出現(xiàn),他們的婚姻岌岌可危。
她隨口問:“你不是他爸爸嗎?你的骨髓和他不匹配?白小姐和他也不配?”
按說各種器官配型,都是有血緣關系的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怎么這個孩子跟他的父母那么沒緣分?
尉遲沒回她的話,鳶也討了個沒趣,撇撇嘴,也沒再說別的,靠著窗看飛逝而過的車水馬龍。
車子開到尉公館時,天已經(jīng)黑了,傭人們將公館四處的燈依次打開,若是從上空俯瞰,公館就像散落在郊區(qū)的一顆明珠,璀璨耀眼。
鳶也知道他肯定還要回去陪那對母子,識趣地去推車門,發(fā)現(xiàn)車門還沒解鎖,奇怪地回頭看尉遲。
尉遲目視前方,側臉棱角分明,從挺直的鼻梁到優(yōu)越的下顎線,橙色的燈光烘托得他極為矜貴。
“爸媽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不要傳到他們的耳朵里,讓他們平添煩惱?!彼Z氣溫和,但內(nèi)含警告。
鳶也一頓,然后一笑:“我什么都不會說的,你放心。”
無論她和尉遲怎么樣,尉父尉母對她都是真心的好,她不會去說些讓他們不開心的話,要不然那天跟他回家吃飯,也不會扮演夫妻恩愛。
“但是尉遲,哪怕我們不是因為相愛結婚,我也不會允許我的丈夫在外面有女人有孩子,甚至為了他們夜不歸宿,你如果不想跟他們斷干凈,那就考慮我的提議,離婚吧?!?/span>
說到這,鳶也故作無謂地聳聳肩:“說起來還是我不對,當初形勢所逼,非要你娶我,拆散了你和白小姐,還好現(xiàn)在還來得及挽回?!?/span>
尉遲聽了半天,開口卻是問:“為什么要離婚?”
哈?
為什么離婚??
鳶也瞪著眼睛看他,Hello?她跟他鬧了三個多月離婚,他都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離婚的嗎?
有那么一瞬間,鳶也有點迷茫,是她太含蓄以至于一向明察秋毫的尉總到現(xiàn)在還搞不清楚狀況,還是他故意耍著她玩呢?
鳶也面向他,認認真真的:“不好意思問一下,尉總,是我說得還不夠清楚,還是你聽不懂中文?要不我給你翻譯成英語?聽媽說你小時候在法國住過幾年,法語我也會幾句?!?/span>
聽她都氣成這樣,對尉母的稱呼還是“媽”,尉遲倒是一笑,神色溫和許多:“不用。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但清卿和阿庭不應該是我們離婚的理由,既然不是理由,你說的那些話就不成立?!?/span>
鳶也瞇起眼睛:“你的意思是,不離婚?”
尉遲淡聲:“尉家從來沒有離婚這件事?!?/span>
鳶也再問:“你也沒打算跟白清卿母子斷絕關系?”
“他們只會住在春陽路14號,怎么都妨礙不到你,你無視就好。至于夜不歸宿,你想讓我回來住,今天起我就住在公館,不要再胡鬧了?!?/span>
到最后竟然是她胡鬧。
鳶也深深呼吸,氣極反笑:“尉總就是尉總,21世紀了還能把齊人之福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沒什么齊人之福,在內(nèi)在外你都是尉家唯一的少夫人?!蔽具t解鎖車門,“你應該餓了,晚飯讓張嬸做點你愛吃的,我陪你一起吃?!?/span>
鳶也有時候真恨極了他這副從從容容風雨不動的樣子。
什么都亂不了他的節(jié)奏,什么都干擾不了他的情緒,她跟他說正事呢,他卻在說晚上吃什么,就好像她是個任性不懂事的小孩在無理取鬧!
對,他就是覺得她是無理取鬧,他從來沒有真正考慮她的感受,哪會知道她的心結是什么?
鳶也氣瘋了,一時拿他沒辦法,索性抓起他的手,重重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尉遲怎么都沒想到這女人會粗暴到這個地步,竟然還咬人,一時愣怔,反而沒立即把手抽回來。
鳶也狠狠咬了他一口,心里舒坦一點,剮了他一眼,踹開車門下車。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尉遲才后知后覺感到疼,看著手腕上深深的牙印,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合適。
他活了二十八年,只在小時候被爺爺家養(yǎng)的金毛咬過,姜鳶也是……瘋了嗎?
尉遲嘴唇一抿,開門下車。
進到客廳,鳶也不在,他直接問一個路過的傭人:“少夫人呢?”
“剛剛上樓了?!眰蛉嘶氐?。
尉遲直接追上樓。
鳶也看到他追上來,立即竄進房間,關門上鎖。
“姜鳶也,開門。”尉遲的聲音沉沉傳來。
鳶也一邊脫衣服一邊說:“不早了,尉總還是快點去看你的老婆兒子吧?!?/span>
“我數(shù)五聲,開門,否則我今晚不會放過你。”
鳶也嗤笑,威脅誰呢?他進得來嗎?
把自己脫得差不多,鳶也準備進浴室洗個澡。
門外的男人說:“五、四、三……”
“三”的尾音還沒落下,門突然咔嚓一聲,打開了。
鳶也瞪大了眼睛。
尉遲拔出鑰匙,進門,關門,目光危險地盯著她。
“不是數(shù)五聲嗎?!”鳶也轉身就跑。
但是房間就這么大,她能跑哪去?一個不小心就被尉遲抓住,他還理直氣壯:“騙你的?!?/span>
男人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昨晚的痕跡還沒消,猶如雪地落了梅花,他眸子幽深:“你要洗澡?正好,我也要,一起。”
尉遲拉著她就往浴室去,鳶也就是個傻子也知道他不可能只是要洗澡,拼命掙扎,百忙中抓住沙發(fā):“我不洗!我不洗!”
尉遲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浴室門一關,只能聽見噼里啪啦的水聲和鳶也的叫喊:“尉遲你有病是不是?你有病?。∧惆l(fā)情去找白清卿?。∧闼麐寗e……”
尉遲的聲音反而很從容:“尉太太說哪的話?你是我的妻子,這種事情當然只能找你。不準說臟話。”
“……”
翌日,鳶也難得讓家里的司機送自己去上班。
尉遲那個混蛋,昨晚在浴缸里……她腰都差點斷了,早上起來腿都在打顫,哪開得了車?
一邊在心里咒罵,一邊拿著水杯到茶水間泡咖啡,不巧,遇到了韓漫淇。
韓漫淇和鳶也一樣,都是商務部的副部長,自從年前正部長被調(diào)去總部后,這一年里,兩人明里暗里互相較勁,都在爭取那個空出來的部長職位,目前算是旗鼓相當,不分伯仲。
韓漫淇踩著八公分的恨天高,細長的雙腿一伸,往那兒一杵,笑吟吟地道:“聽說姜副部這幾天去寧城出差?”
“韓副部這么關心我的行程,不愧是好姐妹,中午一起吃飯呀~”鳶也嬌嗔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險些沒把她撞倒。
韓漫淇忙站穩(wěn)了,冷笑:“霍總讓我們十點去他的辦公室,如果聽完霍總的話,你還吃得下飯,那當然沒有問題?!?/span>
鳶也按下熱水鍵,懶懶道:“霍總長得那么帥,能見到他,中午我肯定能多添一碗飯。”
韓漫淇就是看不慣她這副明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還能氣定神閑的樣子,裝什么裝?
她毫不客氣地譏諷:“現(xiàn)在整個商務部都在看你的笑話呢,自作聰明,還以股抵債,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老母豬戴那什么,一套接著一套,想法那么多,也不看人家理你嗎?”
鳶也微微笑:“人嘛,都是要勇于嘗試的,不試試怎么能知道會不會成功?反正像韓副部那種外面下雨,怕淋濕剛買的芬迪鞋,所以連到手的合作都拱手讓人的覺悟,我大概這輩子都領悟不了。”
“你!”韓漫淇咬牙切齒,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敢拿她當初丟合作的事情諷刺她!
“這次你出了這么大的紕漏,霍總絕不可能饒過你,正部長的位置你就別想的,等我坐上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鳶也攪拌攪拌咖啡,一個眼神都懶得賞給她,轉身離開。
韓漫淇眼珠子一轉,突然快速走上來,重重地撞了她的肩膀一下,滿杯的咖啡頓時溢出來,潑濕了鳶也的白襯衣。
“韓漫淇!”
韓漫淇做作地說了聲“騷凹瑞”,然后扭著水蛇腰走了。
鳶也將咖啡杯擱在一旁的桌子上,連抽了幾張紙擦拭,但大片的咖啡漬落在白襯衫上,壓根擦不掉,她也沒有備用衣服放在公司,現(xiàn)在去買一件……
她看了下手表,九點四十五分,來不及了。
鳶也氣得冒煙,這個韓漫淇!
沒辦法,最后她只能穿著這么一件染了大片污漬的衣服去總經(jīng)理辦公室,韓漫淇早到她一步,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霍衍坐在辦公桌后,皺了下眉:“你衣服怎么了?”
鳶也淡淡道:“沒什么,被不長眼的人撞了一下,等會兒我再去換一件。”
“坐吧?!被粞茈p腿相疊,“找你們來,是想說一下寧城外灘那塊地皮的事。”
果然是為了追責,鳶也輕呼出一口氣,也是,這么大的紕漏,總要有個負責的人。
韓漫淇很欠揍的語氣:“姜副部,表個態(tài)吧。”
“這件事是我太冒進,沒有事先調(diào)查清楚就急匆匆把法務找去,應該負全責?!兵S也說。
霍衍神情意味不明:“你打算怎么負責?”
高橋集團是全球五百強企業(yè),歷史底蘊豐厚,但掌管中國區(qū)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卻很年輕,又因為是中美混血,鼻梁高挺,一頭栗色的碎發(fā),似笑非笑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感覺更像是花天酒地的紈绔子弟,而不是商場上所向披靡的精英。
鳶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很想介紹他認識一下顧久,總覺得他們會聊得來,但在他手下干了這么多年后……她現(xiàn)在覺得,他和尉遲沒準會更有話題。
“這次法務團隊去寧城的差旅費從我獎金里扣,其他的,聽霍總安排?!兵S也誠懇道。
霍衍爽快點頭:“好,如果這次和尉氏的合作你還拿不下來,就這么處置你?!?/span>
鳶也和韓漫淇都是一愣,不約而同問:“什么尉氏的合作?”
“尉氏現(xiàn)在是外灘地皮70%的股份持有者,最近會公開對外招商,我們的優(yōu)勢很大,等于這是現(xiàn)成的項目?!被粞芪⑿Α?/span>
鳶也還沒有說什么,韓漫淇先站了起來:“霍總,你怎么這么偏心?這個項目也可以給我負責啊,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你們都有機會,下周五給我一份計劃書?!被粞軓澊剑靶乱荒耆f象更新,商務部也需要有個正部長,你們看著辦吧?!?/span>
這是他第一次公開說要在她們之間選一個人接任正部長之位,韓漫淇興奮不已,但回過頭想,又覺得不對勁:“姜鳶也丟了地皮合作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嗎?”
霍衍從桌子上抽了一份文件:“她雖然丟了地皮合作,但做了補救方案,已經(jīng)和六元簽下新一年的合作,算是功過相抵?!?/span>
六元不是不打算續(xù)約了嗎?韓漫淇看向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鳶也,低聲問:“你什么時候和六元接洽?我怎么不知道?”
鳶也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一句:“要是讓你知道了還得了?”
事已至此,本想看鳶也被處罰的笑話的韓漫淇期望落空,只能“哼”了一聲,率先離開辦公室去準備計劃書。
鳶也也要出去工作了,霍衍忽然道:“姜副部,留步?!?/span>
他身體后傾,靠在椅背上,窗外烏云飛過遮了艷陽,辦公室里的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他深邃的五官一時也有些看不清:“你和總部那邊一直有聯(lián)系?”
鳶也將手從門把上放下來:“霍總怎么會這么說?”
“外灘那塊地皮的合作,還有以股抵債的想法,都是總部直接傳達給你,我都是過后才知道?!被粞芡崃讼骂^,笑了笑。
鳶也心里咯噠一下,越級匯報可是職場大忌,她連忙說:“霍總,當時的情況比較緊急,所以我才直接聯(lián)系總部。”
霍衍也沒有打斷她的話,好好地聽她解釋。
“那時候程總連續(xù)三天拒不見我,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寧城,所以就準備在程總下班的路上堵他的車,當時想出地皮合作和以股抵債的辦法,我有先聯(lián)系您,但是您的電話打不通,我才去問總部的意思?!?/span>
點了點頭,霍衍很好說話地接受了她的解釋:“好,我知道了,但是公司有公司的章程,下不為例。”
鳶也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么大度。
烏云被風吹散,辦公室重新恢復光明,霍衍嘴角彎著,拿起文件開始批復:“他幫你也不是第一次,我又不是頭一回知道,隨便問問而已?!?/span>
“霍總也知道……他?”鳶也抿了下唇。
霍衍只道:“出去忙吧?!?/span>
鳶也只得開門離去。
好一會兒,霍衍才從文件里抬起頭,屈起手指摩擦嘴唇,想著什么。
鳶也出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一徑下樓,想先買件襯衣?lián)Q了再說。
秘書從商務部探出個腦袋:“姜副部,中午吃什么?要點餐嗎?”
鳶也腳步不停,順手把她拉出來:“你跟我出去吃?!?/span>
“好嘞!”秘書笑嘻嘻地跟上,她家部長人特別好,好就好在總是請她吃飯!
她小碎步地跑去按電梯,才發(fā)現(xiàn)鳶也襯衣上的污漬,驚訝地問:“姜副部,你衣服怎么了?”
繼而想到鳶也是剛從總經(jīng)理辦公室出來的,她頓時吸了口氣:“難道是被霍總潑的?”
鳶也失笑:“想什么呢?霍總是那種會潑女人水的男人嗎?韓漫淇干的。”
“又是韓副部,她怎么老耍這些陰招?”秘書氣鼓了腮幫子。
“沒本事當然只能耍陰招,不用氣,眼下就有個能打她臉的好機會。”鳶也說。
秘書忙問:“什么呀?”
電梯到了,鳶也走進去,按了一樓,然后才把霍衍的話大致說了一遍。
秘書懂了:“霍總的意思是,你和韓副部各做一份計劃書,誰做得好,這個項目就交給誰負責?”
“對?!?/span>
秘書士氣大振:“我們這次一定要贏!”
鳶也卻是在想著別的事情:“其實我有一點想不明白?!?/span>
“哪一點?”
“尉氏怎么會是外灘地皮70%股份的持有者?”她本來以為,尉氏至多持股30%。
因為如果嘉興不毀約,他們高橋也是持有30%,其中20%來自豐源和信巢,另外10%是嘉興以股抵債,這樣的“ABCE”局面,才能使得各方利益得到平衡。
秘書理所當然地道:“那肯定是因為豐源和信巢把自己手里的股份都賣給尉氏啊?!?/span>
可是豐源和信巢為什么會把自己手里全部股份賣給尉氏?
這不是和當初的“D”裕達的手段一樣?嘉興這次居然肯了?
難道是尉遲對嘉興施壓了?
……等等,尉遲該不會是因為程總算計了她,害她差點出事,所以才主動破壞平衡,購入豐源和信巢的股份,重創(chuàng)嘉興吧?
這個想法一出,鳶也都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尉遲怎么可能為她大動干戈?
人家就是單純的商業(yè)利益罷了,她想什么呢?真是自作多情。
算了,現(xiàn)在這些已經(jīng)不關她的事,她只管拿下這次合作就是。
鳶也對秘書說:“你去點餐,我去買件衣服,我們邊吃邊聊計劃書。”
“好嘞!”
高橋大廈位于晉城最繁華的商業(yè)中心,與許多有名的大公司互為鄰居,出了門右轉就是購物廣場,秘書去了四樓的美食街,鳶也就在二樓選了一家品牌專柜,進去要了件襯衣。
鳶也直接進了更衣室,沒注意到被衣架擋住的那邊有個女人,看到了她,停下挑選衣服的手,若有所思著什么?
鳶也邊換衣服,邊想著這次和尉氏的合作。
高橋旗下或投資或控股或經(jīng)營,幾乎涉獵了工業(yè)所有的領域,自然也包括瓷磚制造,現(xiàn)在要和尉氏談的就是瓷磚的合作。
外灘那塊地要建的是高檔別墅區(qū),各種材料均要求頂級,光是這一條就剔除了很多競爭企業(yè),而高橋的絕對優(yōu)勢是,他們的瓷磚享譽國際,暢銷全球。
就像他們的一句廣告詞上寫的那樣——學校,公寓,酒店,百貨大樓,商業(yè)大廈甚至你的信仰所在,你每到一個地方,就有一半的幾率是踩在高橋的瓷磚上。
影響力可見一斑。
所以要拿下尉氏的合作并不難,就像霍衍說的,這是送上門的合作,鳶也并沒有打算做計劃書跟韓漫淇競爭——與其等待被選擇,還不如主動出擊——她已經(jīng)決定直接去跟尉氏簽下合作。
比起一份計劃書,霍衍會更想看到一份合同。
以鳶也和尉遲的私人關系,走個后門很簡單,她也不講究什么公私分明,能用得上的關系當然要物盡其用,再說尉遲本來就答應要賠她一樣東西,既然不同意離婚的條件,那就用別的。
她決定,吃完飯就去尉氏找尉遲談這件事。
順利的話,沒準今天就能把合同丟韓漫淇臉上,想想都舒服。
換好衣服,鳶也開門從試衣間出來,冷不防和門外的一個男人四目相對。
“……”
試衣間的門也是全身鏡,男人剛才應該是在照鏡子,他也沒想到鏡子后會出來個人,神情微愣。
鳶也眨了眨眼:“霍總?”
霍衍看她已經(jīng)換掉了那件染了咖啡漬的衣服,想也知道她是來買衣服的,頓了頓,抬起手示意:“丟了一個袖扣?!?/span>
鳶也了然,霍總從小在國外長大,儀式感很重,穿西裝的時候非常注重搭配,袖釘、領夾、袖箍一樣都不能少,少一個袖扣這種不完美的事情他當然不能忍。
鳶也看他自己倒騰半天都戴不上袖扣,導購不在這附近,她干站在旁邊看著又有點怪異,想了想,上前去幫他戴上。
霍衍便放開手讓她弄,垂下眸,看著她細密上翹的眼睫:“你不是喜歡穿有星星的衣服?”怎么還是換了一件白襯衫?
“這不是為了顯得我比較成熟專業(yè)嘛?!兵S也嘴角輕彎。
“高橋的包容性很強,不拘束這個,你喜歡什么穿什么?!?/span>
戴好了。鳶也放下手,后退半步:“真的嗎?那我明天穿一條抹胸長裙,就之前上過熱搜的那條星空裙來上班?!?/span>
霍衍挑眉:“你不嫌冷就可以?!?/span>
鳶也舉手求饒,算了算了,她不敢。
霍衍只是來買袖扣,買完就走,鳶也對著鏡子整理好衣服,去結賬,導購卻說:“剛才那位先生已經(jīng)買單了?!?/span>
鳶也愣了一下。
雖然一件衣服對霍衍來說不算什么,但怎么說無功不受祿,她瞥見玻璃柜里擺著許多領帶,想了想,選了其中一條。
鳶也出了專柜,去四樓找秘書。
她走后,宋鴦錦才從衣架的那邊走出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嘴角一勾,拿了一件衣服去結賬,付款的時候,掃了幾次都不成功,她苦惱地皺起眉頭:“哎,我這微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時不時出毛病,你的手機能借我登一下微信付款嗎?”
導購覺得沒什么不可以,就退出了自己的微信,將手機遞給她,宋鴦錦接過,卻不是登陸微信,而是點開了短信,將方才拍下的照片,通過導購的手機,發(fā)給了一個號碼……
鳶也在日料餐廳找到秘書,菜已經(jīng)上齊了,她先捏起飛魚子壽司吃下,再說了自己打算去尉氏找尉遲的主意。
秘書呆愣:“就這么去嗎?我聽說尉氏的總裁很神出鬼沒的,我們要不先預約一下?”
鳶也眨了下眼:“不用,我有關系。”
秘書打心里佩服她家部長,真的,深不可測,哪哪都有人脈。
鳶也說:“給我一碗拉面吧,這些壽司我吃著有點犯惡心?!?/span>
“哦哦?!?/span>
與此同時,尉氏集團,尉遲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一旁的手機忽然一亮,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他看了眼沒理會,鋼筆唰唰,簽了合同。
秘書黎雪找了個他停下來喝水的空隙,敲了敲門,走進來說:“尉總,秦先生來了,要現(xiàn)在見嗎?”
尉遲看了眼桌上的電子時鐘,今天是周五。每周五的午后兩點,秦自白都會來尉氏找他。
點了點頭,他眸子清潤,聲音溫淡道:“請他進來?!?/span>
黎雪會意,沒一會兒,就帶著一個年輕的男人進門。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身形筆挺,手里拎著個三十公分長的方形箱子,瞧著頗像港劇里要進行神秘交易的神秘人物,他將箱子放在茶幾上,聲音玩世不恭:“給你帶了禮物?!?/span>
尉遲起身朝他走去:“客氣了,不需要。”
“好說,花你的錢買的,還是收下吧。”秦自白笑著,打開了箱子,里面有一些說不上名字,但很明顯是醫(yī)療的器具。
尉氏總裁辦公室十分開闊,裝潢大方貴氣,大到茶幾沙發(fā)辦公桌,小到酒柜上的一個小擺件,都仿佛是經(jīng)過特意設計,看起來都是那么相得益彰,合理合適。
尉遲走到皮質的躺椅坐下,他身側是一面玻璃墻,面朝北方,可以俯覽整個晉城的繁華。
秦自白一邊整理著器材,一邊詢問:“這幾天睡眠怎么樣?”
“不錯?!?/span>
“情緒呢?”
“穩(wěn)定。”
“沒有生氣過?”
尉遲閉上了眼睛:“沒有?!?/span>
其實除了第一個問題,后面兩個純粹是多此一問,秦自白認識尉遲十幾年了,哪曾見過他生氣?他的情緒比機器人還要機器人,除了四年前那件事,他永遠都是淡漠的,冷靜的,從容的。
秦自白拿著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電子儀器走向尉遲:“那我們試一下……”
黎雪忽然敲門,有些緊張,沒等尉遲同意就推開門說:“尉總,少夫人來了?!?/span>
尉遲睜開眼睛,眉心輕蹙了一下,看了眼秦自白,到底是不想讓他和鳶也碰上面:“帶上你的東西,到里間等我?!?/span>
秦自白攤手:“好吧?!?/span>
尉遲沒有起身,依舊躺在皮椅上,鳶也進來看到他這副模樣,詫異又羨慕,尉遲太會享受了吧?
午后時分,躺在玻璃窗前,一邊享受冬日暖陽的傾照,一邊放空思緒,困了直接閉上眼睛睡覺,想想都知道會是多么舒服。
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尉遲出聲:“怎么會來公司找我?”
鳶也道:“我這次是代表高橋來的。”
“談合作?”
“對?!?/span>
尉遲猜得到她是為了哪個合作來的,那塊地皮是要招商了,雖然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不過想要成功就得快人一步,高橋有強大的消息網(wǎng),能最先得到這個消息也實屬正常。
只是……尉遲黑眸深邃,幽幽地看著她:“有私人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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