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禾在我精心選定的訂婚場地和喬言心訂婚時,我的尸體已經(jīng)完全白骨化了。
被穆子禾的未婚妻逼迫至死已經(jīng)三年了,真相隨著我的尸骨被埋入深山,不見天日。
不再奢望穆子禾找到我的尸體時,一個騎行者穿越森林時,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我的尸體。
作為江城畫像師的穆子禾親自復(fù)原了我的頭骨,根據(jù)頭骨畫出了我的臉。
那天,江城最厲害的畫像師折斷了一根又一根的畫筆,從此再沒有畫過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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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新人快來切蛋糕了?!蔽业母赣H笑意盈盈的端出雙層訂婚蛋糕,看向穆子禾和喬言心時,目光慈愛而溫和。
一身紅色修身連衣裙的喬言心臉頰微紅,拉著穆子禾走到我父親面前,“爸,這才訂婚,怎么就說什么新人了?!?br>
我的靈魂飄在穆子禾身邊,看著他們闔家團(tuán)圓的模樣,心中難免還是有些酸澀。
這個場地是我當(dāng)時選定的要和穆子禾用來訂婚的地方,他居然直接拿來用了,場地裝飾絲毫不改,還是我喜歡的紫金色調(diào)。
什么都和我預(yù)想的一樣,只是訂婚的主角不是我。
“爸,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fù)言心的。”穆子禾眼神堅定的看著我的父親。
我想起穆子禾第一次去我們家的時候,他緊張的手抖,不停問我準(zhǔn)備的禮物夠不夠,自己今天夠不夠好看。
我還開玩笑的逗他,“得不到我爸認(rèn)可也沒關(guān)系啊,我們可以一輩子談戀愛,不結(jié)婚?!?br>
他卻拉著我的手,認(rèn)真的說,“那可不行,我這輩子就認(rèn)定你了,我一定會讓伯父放心把你交給我的?!?br>
而如今,他的確十分得我父親歡心。
只是他要娶的人,已經(jīng)換成了我父親新老婆的女兒。
我死去短短三年時間,我的男朋友有了新的妻子,我的父親也有了新的妻子,他們早就把我忘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再抬頭,發(fā)現(xiàn)飯桌上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大家都看向我這邊。
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們突然能看見我了,正激動的想要說些什么。
身后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好熱鬧,怎么子禾訂婚也不叫我來湊湊熱鬧?”
我驚訝的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來的是我和穆子禾共同的好朋友,許庭深。
穆子禾有些尷尬的站起來,反倒是喬言心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上前對許庭深禮貌的說道,“是子禾的朋友吧,快過來坐。我們今天想著只叫雙方親戚,招待不周,抱歉啊。”
許庭深看都不看喬言心,對著穆子禾說,“怎么不見寧寧?你這男主人公不稱職啊?!?br>
穆子禾再抬起頭來,目光已經(jīng)變得一片冰冷,“許庭深,如果你是真心來賀我新婚之喜,那就坐下吃飯,如果你是來找茬的,那就滾。”
“是誰說非沈桑寧不娶?你從前怎么承諾寧寧,怎么承諾我的,你全忘了嗎?”許庭深突然上前抓住穆子禾的衣領(lǐng),惡狠狠的說道。
我驚訝的看著許庭深,沒想到他會為我出頭,畢竟我們以前總是互懟。
“是她先不要我的,我只是忙于工作,她吃醋誤會,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已經(jīng)三年了,難道還不許我有新的人生嗎?”穆子禾說完就大力推開了許庭深。
許庭深冷哼一聲,“離家出走?寧寧明明就是失蹤了,你為什么不找她?”
我的父親這時候咳嗽了兩聲,“庭深啊,你別誤會,寧寧沒失蹤,這些年都和我聯(lián)系著呢?!?br>
“她只是任性不想回來罷了,她在國外過的也挺好的,否則我也不會愿意子禾娶言心的?!?br>
此時處于靈魂狀態(tài)的我已經(jīng)完全懵了,我三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還給爸爸發(fā)消息呢?
沒等我理清思緒,父親就拉開了穆子禾和許庭深。
“你們兩個是好兄弟,是寧寧不懂事,讓你們兄弟失和。叔叔給你們道歉。但是庭深,我絕不許你毀了言心的訂婚宴?!?br>
我定定的看著我的父親,想起來小時候班里同學(xué)搶了我新買的鋼筆,我和她打起來,后面還叫了家長,可父親從來不站在我這邊。
“你就不能讓著點別人,別給我惹事嗎?”
原來父親不是不會給兒女撐腰,只是不愿意給我撐腰罷了。
許庭深冷靜下來,還是嘲諷的說道,“穆子禾,這次是你先放棄的,你最好別反悔?!?br>
穆子禾也冷冰冰的看著許庭深,順勢拉過喬言心,緊緊握著她的手,“是沈桑寧先放棄我的,要后悔也是她后悔,我絕不后悔?!?br>
02
我的確很后悔,早知道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就應(yīng)當(dāng)早日抽身。
沒想到時隔三年,我的家人我的愛人全部倒向了喬言心。
唯一還記得我,為我說話的反而是我年少時經(jīng)?;坏暮门笥?。
我想跟著許庭深,看看他這些年都發(fā)生了什么,沒走幾步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回來。
我嘆了口氣,始終不明白這三年自己的靈魂怎么會被困在穆子禾身邊。
訂婚宴被許庭深一攪和,穆子禾明顯有些不開心,草草結(jié)束婚宴,和喬言心回到他們共同的家之后,喬言心和閨蜜出去做指甲,穆子禾則一個人在沙發(fā)上睡覺。
我飄到他身邊,靜靜的看著這個我從7歲喜歡到26歲的人。
九年時光匆匆而過,記憶里我們都曾經(jīng)是為了兼顧文化課和藝術(shù)課而焦頭爛額的藝術(shù)生。
同桌的兩個人自然而然熟絡(luò)起來,從前他也會在我成績不佳委屈難過時,利用課間時間給我輕輕哼一首《我們倆》。
“你在左邊,我緊靠右?!?br>
少年人青澀的愛慕總是格外動人,于是高中一畢業(yè)我們就在一起了,加上同時考上頂尖美院,我們的大學(xué)時光無比美好。
可惜年少情深終究也抵不過歲月如刀。
我正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卻看到穆子禾的手機(jī)屏幕亮了起來。是喬言心發(fā)來的消息,讓穆子禾過去接她。
穆子禾幾乎在手機(jī)振動的一剎那就起身,立刻整理好衣服,拿上鑰匙就出門了。
我啞然失笑,從前穆子禾有起床氣,只要他在睡覺,我都不怎么打擾他,怕他不舒服。
原來起床氣也是可以改掉的。
接上喬言心,她在車上不停給穆子禾展示她的美甲,還說可以帶穆子禾也去嘗試一下,男生做美甲也會很好看的。
穆子禾寵溺的笑著,沒有反駁,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
我的思緒飄遠(yuǎn),想起從前在家研究指甲油,一時興起想給穆子禾也涂一涂。
他卻罕見的發(fā)了火,“這些很影響我的工作你不知道嗎?我現(xiàn)在又不是普通畫師了,是畫像師,怎么可以還像以前一樣隨意?!?br>
原來不是美甲影響他工作,而是我影響了他工作。
喬言心在車上左翻右翻,居然在車墊的夾層里面翻到了一枚素圈金戒指。
“這是?”喬言心驚訝的舉起那枚戒指,眉目之間好奇又疑惑。
“這是從前我送沈桑寧的。她弄丟了,居然在這里。沒事,你丟掉吧。”穆子禾風(fēng)輕云淡的說著,好像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可是那枚戒指,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時候他送給我的畢業(yè)禮物。
當(dāng)時我們兩個中層家庭出來的大學(xué)生,還在極力的投簡歷找工作,忙的焦頭爛額。
那時候他畫像師的刑偵潛力被學(xué)校老師發(fā)掘,介紹他去市里面最大的公安局培訓(xùn)畫像師技能,比我先找到了工作。
找到工作后的第一個月,他給我買了這個素圈的金戒指,愧疚而又鄭重的拉著我的手說,“寧寧,抱歉,現(xiàn)在不能給你買更好看的。但是你放心,等我出人頭地,一定補償你更好的?!?br>
可是后來,時移世易,戒指被我不小心弄丟了,穆子禾也并沒有如他所說,給我補償一個更好的。
聽到我的名字,喬言心愣了愣了,表情有些心虛,又故作生氣的收起那枚戒指,“哼,怎么不見你送我一枚金戒指?!?br>
穆子禾得意的笑了笑,“你打開你面前的柜子看看。”
喬言心打開副駕駛的柜門,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個禮盒,打開一看,是一枚雕琢著小桂花的精巧金戒指。
喬言心滿意的套上戒指,不再生氣,反而抱住穆子禾開心的親了好幾口,“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br>
看著他們恩愛的模樣,我的思緒再次拉遠(yuǎn),想起從前工作不到兩年,穆子禾已經(jīng)成為功成名就的頂級畫像師。
而我還是一位為愛發(fā)電的藝術(shù)家,雖然在美術(shù)界小有名氣,但比起穆子禾差遠(yuǎn)了。
感情進(jìn)入平淡期,穆子禾早出晚歸,我常常獨自在家研究畫。
就在這時,穆子禾那兒來了一位年輕活潑的實習(xí)女警官,喬言心。
03
喬言心的到來似乎給穆子禾的生活增加了無限的樂趣。
她年輕鮮活,而穆子禾功成名就,于是她總是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穆子禾,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叫他“穆老師”。
大概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如此年輕漂亮的女人對自己如此追捧。
她總是跟在穆子禾身后,嘴又甜,沒人不喜歡她。
穆子禾和我的日常交流中,提起喬言心的頻率也逐漸多起來。
“我們那兒來了個小姑娘,完美臉型,很適合做肖像模特,要是你需要,我就讓她來給你做模特?!?br>
“那個小姑娘說,女孩子都喜歡這個色號的口紅,我給你買了一只,你看看喜歡嗎?”
“這個項鏈我看我們那兒一個小姑娘戴著好看,她給我推薦了另一個款式,不錯吧。”
我還以為穆子禾直男開竅了,誰知道是有人給他出謀劃策。
我多次告訴穆子禾,不喜歡別人參與我們兩人的禮物選擇。
穆子禾卻很不耐煩的說,“你真是的,我選的你不喜歡,我找別人幫忙你又不樂意,什么話都讓你說盡了,我不送了,你也不用送我禮物,麻煩死了?!?br>
穆子禾果真再沒送過我禮物,而我送他的禮物,他也不再好好收著,隨意丟在家里的角落。
我生日那天,我精心準(zhǔn)備了一大桌子菜在家等著穆子禾。
門鈴響起,我以為是穆子禾回來,開心的打開門,只見喬言心站在門外,手中捧著一大束紅玫瑰。
“沈女士,穆老師今天太忙了要忙著處理案子,實在抽不開身,就讓我把花帶給你,祝你生日快樂!”她笑容燦爛地說道。
我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然而仍保持禮貌地道謝。接過花后,我關(guān)門轉(zhuǎn)身回屋,將花扔進(jìn)了垃圾桶。
我花粉過敏,穆子禾是知道的,可是今天的生日禮物,偏偏是一束紅玫瑰。
晚上,穆子禾回家后,看到垃圾桶里的花朵,責(zé)怪的話脫口而出,“我送你禮物你就是這種態(tài)度?你有病就去治,一天天的發(fā)什么瘋!”
“我花粉過敏,難道你忘記了?”我委屈而憤怒的看著穆子禾,覺得眼前的人變得陌生起來。
穆子禾卻一臉無辜地說:“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而且她主動提出要幫忙,我也不好拒絕。人家也不知道你花粉過敏,你這么在意做什么?!?br>
我冷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驚喜?你難道不知道我討厭她嗎?”
穆子禾無奈地嘆口氣,“人家一個小姑娘,我不知道你總和人家計較什么?!?br>
“我計較?你就這樣讓一個女人隨意插入我們的生活和情感?我到底為什么要容許她參與進(jìn)來!”我發(fā)瘋似的吼著,將長時間以來的不滿盡情宣泄。
穆子禾只是平靜的看著我發(fā)瘋,最后摔門而去,“你現(xiàn)在這個瘋樣子,我也不想跟你交流。我們很快就要訂婚了,不要再鬧了?!?br>
而我痛苦的坐在地上,眼淚在地板上匯集,映照著我扭曲的臉。
可我從前也是明眸善睞,精致明媚的小女孩,是現(xiàn)在的生活逼的我發(fā)了瘋。
工作的不順心,情感的不稱意,每一樣都像要逼瘋了我。
04
而就在這時,發(fā)生了另一個更加打擊我的事情——我的父親竟然要再婚了。
父親再婚我本沒有異議,可是他要再娶的人是我母親之前生意場上的死對頭趙玫,給母親使了很多絆子。
“爸,你和誰結(jié)婚我都沒有意見??墒撬恍校阃藦那皨寢屔夂貌蝗菀子辛似鹕?,是她惡意舉報,才讓媽媽的生意一落千丈?!蔽掖掖亿s回家,苦口婆心的勸告父親。
“媽媽也是因為生意上出了事情被網(wǎng)暴才生病離世的,你怎么可以娶間接害死媽媽的人呢?”
可不管我怎么說,父親還是鐵了心要和趙玫再婚。
“我不管,我絕不同意!”我撂下狠話。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呢!”父親斥責(zé)道,“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干嘛!”
“這不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這是原則問題!”我眼中含淚,恨恨地說道。
“反正這事我決定了,你同不同意都沒用。”父親丟下這句話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一片悲涼。母親去世這才三年而已,父親便要娶母親的仇人進(jìn)門,他難道已經(jīng)忘記母親了嗎?
更何況趙玫還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就是喬言心。
人心如此涼薄,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