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的葬禮在停靈三日這天舉行。
前院宅子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人吊唁。
即便是這么大的動靜,后宅安靜的依舊掉針可聞,傭人們嚴(yán)陣以待。
周浮生到了地方一看,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奶奶那么難以伺候的一個人,伺候她的傭人也沒有那么如臨天神。
看看時間,現(xiàn)在正是云渺小姐餐后用茶時間。
他也沒有膽子過去打擾,繞到前院。
前院來了許多人,有一些甚至是周家人都不曾見過的達(dá)官顯貴之人。
他們來的很低調(diào),到了吊唁后又默默離去。
看起來很平靜,但周家人一點(diǎn)都不平靜。
“剛剛那個老爺子,看起來像……”周鐮臉激動的發(fā)紅。
周源一巴掌拍他肩上:“知道就行,不要說出來!”
“我都不知道父親連這樣的人物都有交情!”周鐮感覺記憶中的父親身影又高大了許多。
周浮年也很激動,但他壓制著“爺爺一輩子積德行善,想來認(rèn)識些大人物也正常?!?br>
周源嗯了一聲:“是啊?!?br>
他心里卻完全不是這么想的。
他又想到那天屋里,父親俯身跪拜的一幕。
他看向后宅。
總感覺,來的這些人,看的是她的面子!
周浮生見他爸他叔他哥聚在一起,繞了個彎兒換個方向。
笑話,現(xiàn)在湊過去不就是找著挨罵。
剛走兩步,眼睛微微一亮。
“江行!路揚(yáng)!”
臨水湖旁,江行穿著黑色衣裝,胸前別著一朵白花,身削骨立。
面色比之他人蒼白了些,在陽光下也毫無血色。
而他旁邊的少年衣著與他一樣,卻是頂著極為炫酷的金色短發(fā)。
左耳戴著銀色耳釘,臉上掛著一抹桀驁不馴的少年氣。
“你們怎么在這里?”周浮生竄過去坐凳子上。
“我們剛剛?cè)タ戳酥軤敔敚瑳]見到你就在這里等你?!?br>
江行聲音和緩,拍了拍周浮生的肩膀:“節(jié)哀。”
周浮生吃著桌子上的葡萄,沒心沒肺:“我爺爺大限將至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了,他活了一輩子,死他早就看透了,讓我也不用難受?!?br>
“你說他這么疼我,我要是太難受,他九泉之下知道得多心疼啊?!?br>
路揚(yáng)嘁了一聲,轉(zhuǎn)頭對江行道:“你看我就說,不用過來安慰他吧,他沒心沒肺比我們想的開?!?br>
江行笑而不語。
路揚(yáng)將腿從桌子上拿下來,雙肘朝腿上一壓。
“之前聽你說老爺子一直不咽氣,和你家外祖母一樣,最后怎么解決的?”
路揚(yáng)好奇:“也是讓大師做的法嗎?”
“不是?!?br>
周浮生吐出葡萄皮:“我爸不想我爺爺帶著遺憾離去,找了三個月,本來說那天再不行就讓大師做法的……”
路揚(yáng)挑了眉:“聽你這意思,是找到了?”
“沒有找到?!敝芨∩腊〗溃A艘幌?“是她找上門的?!?br>
“什么樣的,多大了,和爺爺一樣大?那不也九十多了?”
周浮生搖搖食指:“nonono,看起來和我一樣大。”
“你?你才十八!”
周浮生:“是啊,聽家里人說好像是那人的后人,還沒走,我爸聽我爺爺?shù)?,把她?dāng)祖宗一樣待著?!?br>
江行沉默了一下:“難怪今天沒有見到周奶奶,她應(yīng)該很傷心吧?!?br>
路揚(yáng)也挺無語:“那不是當(dāng)眾打周奶奶的臉,爺爺糊涂了,周叔叔怎么也糊涂了。”
“不是糊涂。”
周浮生將那天的事情包括房間里的事情和他們講了一下,路揚(yáng)和江行臉上都非常震驚。
“你說周爺爺自稱老奴,喊她小姐?”
路揚(yáng)靠在椅子上晃啊晃:“糊涂成這樣了嗎?”
江行眸光深深,緩聲道:“就怕他不是糊涂?!?br>
路揚(yáng)歪歪頭:“不是糊涂能是什么,難不成還是……”
他話音猛的一僵,江行見他一貫混不吝的臉上有些呆滯,不由的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湖的另一側(cè),白蒙蒙的霧中有一抹冷到極致的身影。
她穿著月光珠紗一樣的旗袍,舉著一把白色油紙傘,發(fā)髻挽在腦后,胸前垂著發(fā)絲。
她走的云淡風(fēng)輕,沒有絲毫的扭捏之態(tài),卻讓人移不開視線。
明明是溫婉的裝扮,卻透著清凌凌的寒意。
明明一身白,卻給人難以言喻的黑色神秘感。
“云渺小姐——”周浮生巴巴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