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殺


囂張肆意,管教無方,囂張肆意,管教無方,這不就是再說聶歡太過于放肆了嗎?這是打壓聶歡,也是給她正名呢。

想到這里,陳寧就忍不住歡快的笑出聲來。

旁邊磨墨的婢女被她忽然發(fā)出的笑聲給嚇了一跳,奇怪道:“公主,您都受罰了,怎么還笑得出來?!?/p>

“受罰怎么了,正好修身養(yǎng)性了唄。”

陳寧笑著,手腕極穩(wěn)的落下一筆,一個頗具風骨的流字躍然而上。

上輩子她雖然不是貴族出生,但為了給自己夫君掙個前程,她沒少在貴族圈子里打轉(zhuǎn),這和上流人交往,沒個拿得出手的人怎么行。

她說得淡然,旁邊的婢女卻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公主,您看您都嫁進聶府將近一個月了,哭也哭了鬧也鬧了,還是沒能和夫主圓房,您看您頭都撞破了,夫主今天也沒多看一眼,今天還得罪了小公子,這以后要怎么辦啊?”

得罪了小公子,明明是他得罪了我。

陳寧在心里恨恨,想到了今日一同受罰的聶歡,忽然福至心靈道:“既然夫君今日都說了,要一起受罰,那便一同受罰吧,玲瓏,收拾東西去小公子的院子。”

原本就擔憂不已的玲瓏怔?。骸鞍??”

“讓你走就走,你啊什么?”

陳寧提著自己的裙擺,心情頗好的率先出了門。

她算是想清楚了,剛剛醒來的那會兒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沖動了點,現(xiàn)在想來,那會兒的舉動,實在是蠢得緊。

上天既然讓她重生投做了那個暴君的母親,自然不是讓她殺了他一了百了的。

既然身為人母,定然要盡母責,她一定會代替上天好好,好好教導教導這個暴君的。

陳寧藏著扭曲的恨意,帶著玲瓏,施施然來到了聶歡的院子。

一進院子,只見院子里空空蕩蕩的,頗為蕭條,絲毫不見一個大家族長公子應該有的繁華樣子。

陳寧帶著玲瓏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圈,也不見有人出來接,等玲瓏叫了一聲,這才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從內(nèi)院跑出來,就地一跪。

“參見公主,不知公主到來,還請公主責罰?!?/p>

看那渾身散亂的形容,明顯剛剛是在睡覺,然而此番太陽都還掛在天邊,明顯不是睡覺的時候。

玲瓏何曾見人這般憊懶過,當即就要出聲責罰,只是中途被陳寧阻了。

她面帶微笑,頗為和善的問道:“你家公子呢?”

那小廝見公主不責罰,當即狠狠松了一口氣,忙不迭爬起來道:“在里邊抄書呢,公主請跟我來?!?/p>

一路隨著那小廝往里面走,看著房間里面的布置規(guī)整,陳寧忍不住連連稱奇。

她以為她在這聶府里面就已經(jīng)夠不受寵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還不寵。

沒有奢華的物件前仆后涌的人伺候就算了,這都快入冬了,竟然連半點取暖的東西都沒看到,若是她這個后母討厭繼子那還好說,但是她這個繼母入府不過一月,自己都自顧不暇,哪兒的時間來搞這些齷齪事。

既然不是她,難不成聶家的家風就是這樣的?

抱著這樣的懷疑,她隨著小廝走到院子最里面,終于在一個狹小簡陋的書房里面看到了聶歡本人。

如小廝所言,他正在抄書。

小小的一個身子,卻坐得筆直,握筆也是極為端正,旁邊空蕩蕩的只有的一盞孤燈和一方水墨,其他全是密密麻麻的紙頁。

看那數(shù)量,竟然已經(jīng)抄了不少。

如此年幼的年紀,只怕上面的字都還認不清楚吧,怎么可能抄得完?

抱著懷疑的心態(tài)走過去一看,陳寧暗自一驚。

這小孩當真聰明得緊,上面的字不但都認得,字還寫得不錯。

可惜了,若不是前世有這樣的血仇,她真恨不得把他當親兒子養(yǎng)。

她心里想著,那小孩頭也不抬的冷冷瞥了她一眼:“你過來干什么?”想來還對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懷呢。

陳寧笑嘻嘻道:“自然是盡母親的責任來陪你抄書,怎么,抄那么快,上面的意思都明白嗎?”

她說著,抬手要去拿他抄好的紙張來看,只是剛剛碰到紙便迎頭挨了一巴掌。

“別碰我的東西。”

小孩仰著臉,滿是厭惡和戒備的看著她。

他就這么厭惡戒備她嗎?

沒關(guān)系,她也是一樣的。

陳寧揉了揉自己被打的手,繼續(xù)嘻嘻笑道:“沒關(guān)系,不看就不看,我?guī)Я它c點心過來,你也抄累了,要吃嗎?”

不等對方開口,她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不吃,我自己吃就好。”

說著,她讓玲瓏在旁邊設(shè)塌,鋪上紙墨,自己端著盤點心在旁邊吃得香甜。

果然,不過才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聽到那方隱隱有肚子咕嚕聲傳來。

小孩小臉一紅,恨恨的瞪了她了一眼。

她笑嘻嘻的把點心往前一遞:“要吃嗎?”

聲音剛落,忽然就聽到外面有人急行而來,還不等她反應,就見一個紫色華衣婦人闖了進來,看也不看她,直接撲往榻上抱著聶歡的身子心疼道:“孩子,孩子,母妃來晚了,你有沒有怎么樣?”

聶歡冷著臉木木的叫了聲母親。

陳寧身后的玲瓏也跟著叫了一聲:“如夫人?!?/p>

這便是聶歡的生母,聶樅上個明媒正娶被她硬生生擠下去的夫人秦如了。

外界傳聞,這秦如雖是農(nóng)家之女,卻有天人之資,被路過的秦相國相中,收做義女,本想送到宮里,給陛下做個玩伴,沒想到竟然被權(quán)傾一時的聶樅相中,要來做了夫人,一時在整個南朝傳為一樁美談。

今日瞧來,這美人確實是美,只是聶樅當眾索要之事卻要另做打算。

從長公主腦中的記憶來看,當初這秦如并非聶樅自己選中的,而是小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當眾賜給他的。

聶家是整個南國第一大世家,聶樅本人更是難得一見的高才,當時在民間名聲甚好,人人都以觀之一眼為一生榮幸。

后來老皇帝病危,小皇帝被迫登基,鄰國趁機進犯,是聶樅帶著人將敵人趕走,一手將江山護了下來。

當時正是聶樅的慶功宴,皇上本應該賞賜的,結(jié)果卻御賜了這么一樁婚事,賜的還是正夫人,這樣做,不是chiluo裸的羞辱又是什么?

眾人皆以為聶樅會拒絕,甚至會發(fā)怒,沒想到聶樅什么都沒做,不但笑著將婚事接下來了,還風風火火的辦了。

只是辦了婚事之后,聶樅以異常迅速的方式將朝中的大臣全部換了個遍,從重要的軍機要臣,到微不足道的藥奴,基本上整個皇宮全部都是聶家的眼線。

皇帝行事處處受制,從剛開始的幼年皇帝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傀儡皇帝。

剛開始皇帝還奢望著這秦如能獲得聶樅的歡心,將這件事給掩過去,沒想到聶樅將秦如娶回家里面,就是把她當一尊菩薩供著,根本就沒有親近她的意思。

皇帝沒辦法,只能再施一計,把當朝長公主嫁過來,想要以此平息聶樅的怒火。

只可惜,這長公主也沒能成功完成任務,連對方的身都沒近,就自盡身亡了。

不同的身份,相同的命運。

此刻陳寧見著這如夫人,不竟陡然生出一種親近之感。

只是這如夫人好像并沒有那么想的意思,抬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說,開頭一句就是:“公主殿下,您行事至此,陛下所托之事,我只怕是完不成了?!?/p>

好吧,這小皇帝行事沖動,現(xiàn)下非但沒有討好聶樅,反而將這顆棋子也得罪了。

既然如此,陳寧干脆放松了身子,端起架子往后一靠,漫聲問道:“你待要如何?”

這是不受她威脅的意思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極為傷心的事,美人抱著聶歡含淚而泣道:“也罷,也罷,反正郎君也不是我等可以肖想的,公主要拿便拿去吧,只是……”

原本傷心欲絕的女人忽然冷了臉色,摟緊了懷里的人,表情兇惡的朝她瞪來:“歡兒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你若是敢動他,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必定要你不得好死?!?/p>

這話說得實在是毒,再加上人家母子相依偎,臉上同是同仇敵愾的表情,一時竟然讓陳寧以為,她真的是那個惡人了。

不過目前這情況,她不是惡人又是什么?

本來今天只是想來逗逗這未來的帝王的,結(jié)果竟然切切實實的當了一把惡人。

看著人家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樣子,陳寧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她一甩袖子站起來,頗為多愁善感的深深嘆了一口氣:“罷了,我又何必在這里為難一個弱女子,玲瓏,我們走吧?!?/p>

玲瓏多看了如夫人一眼,低聲應了句是。

兩人走出聶歡的院子,陳寧忽然好奇兩人的現(xiàn)狀,想找人仔細問問。

玲瓏見她這么操心別人的事情,不竟開始有些急了。

“公主,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這如夫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全是她咎由自取,若是您在不努力,只怕將來也會是她這個下場?!?/p>

陳寧聞言挑眉:“此話何解?”

玲瓏上前兩步,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公主,皇上那邊快要等不及了,奴婢怕皇上會做一些對您不利的事情?!?/p>

陳寧聞言,抬頭看了眼這個小宮女,她怎么覺得這個小宮女一直在慫恿她干點什么。

不過目前的情況于她而言正正好,退一步?jīng)]有這個身份,進一步又會丟了清白,還不如這么不清不白的攪合著,將來找一個機會報了仇然后伺機隱退。

她的想法是好的,然而還沒等她采取行動,現(xiàn)實就給她甩了一大嘴巴子。

距離她嫁進聶家已經(jīng)將近兩個月了,她正在這兒好吃好喝呢,那邊皇上忽然又說想念親姐,派人送了一堆金銀玉器來。

陳寧恭恭敬敬的迎了這批東西,正準備把人打發(fā)走,當頭的那個太監(jiān)卻如何都不走。

陳寧這才反應過來,皇上只怕還有話要說。

她左右看了看,屏退了身邊所有人,這才開口道:“這位公公,不知道皇兄是否有話帶到?”

那公公目露贊賞,上前一步從兜里掏出一張絹黃的繡帕塞進陳寧的手里,小聲道:“皇上說,朝中他唯一靠得住的人都快沒了,還請公主快點?!?/p>

話落,不等陳寧反應自個兒轉(zhuǎn)身就走了。

陳寧展開那塊繡帕,只見方正大小的一塊布上,用血紅的液體繚亂的寫著一個字——殺。

小皇帝少年登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過慣了,一時遇到不順,性子也就急躁些。

但是這封帶血的圣旨一下,這小皇帝只怕比陳寧想象中的還要急躁許多。

她悄悄將那絹帕收了,玲瓏從外面匆匆進來,著急的問:“公主,皇上說了什么?”

陳寧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隨口吩咐了一句,讓她打探一下朝中出了什么事。

玲瓏領(lǐng)命去了。

陳寧自個兒端著一盞茶杯坐在椅子上靜思。

皇上的意思只怕是要讓她殺了聶樅。

這個方法倒不是不可行,只是殺了聶樅,她的小命可能就沒了吧。

她不是真正的長公主,沒有那么高的愛國情懷,她現(xiàn)在想的就是怎么在這個夾縫中生存下來,即不得罪皇帝,又能和聶樅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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