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離她不過半尺距離,然卻生生定住,因為他的額頭似乎撞到了假山之上。

殷語抬起頭看了看她頭頂上突出來的、與那男子額頭親密接觸的假山石,緊張地露出了尷尬神色。

“你……還好吧?”

男子挨得太近,又對著她呈籠罩之勢壓來,讓她一時沒認(rèn)出來竟是見過的人。

殷語伸手想要推開那男子,尚未碰到他就被揮開了手。

“本宮沒事?!毖囔虾笸艘徊剑钗跉?。

然而下一刻,他漆黑的雙眸飛快地閃過了詫異之色。

他的頭——

不痛了。

哪怕是額頭因為撞到了假山有點痛,但分明頭痛之癥緩解了。

燕煜直勾勾地盯著殷語,神色深邃莫測。

他剛才只是靠近了殷語,而且不小心碰觸了下她的手,這樣就不頭痛了?

為何會如此?

“咦?是你?”

殷語這會兒終于看清楚了燕煜,居然是她在興永侯府見過的那個公子,她想起燕煜剛才的自稱,嘴張得略圓,“你就是太子殿下?”

她心虛地看了眼燕煜,若不是她剛才躲得迅速,說不定他就不會撞到假山上了。

小心翼翼地望向燕煜紅腫的額頭:“殿下,臣女這就幫你把藥草都種回去……”

“不必?!?/p>

燕煜面沉如水地凝了殷語一眼,正欲轉(zhuǎn)身離去,身后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煜兒,你和這位姑娘在這里做什么?”

皇后娘娘被一大群人簇?fù)碇蕉鴣怼?/p>

燕煜嘴角一抽,收回?fù)卧诩偕绞系氖郑D(zhuǎn)身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殷語忙屈膝行禮:“臣女見過皇后娘娘?!?/p>

然而兩人皆沒聽見皇后免禮的聲音,就在燕煜抬眼望去時,皇后帶著好奇的神色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

戳了戳燕煜額頭上的那片紅腫。

“煜兒,”皇后沒忍住噗嗤一笑,“你這額頭是怎么撞的?疼嗎?”

“不、疼?!毖囔弦а缿?yīng)了,“兒臣尚有要事要忙,先行告退!”

言罷,也不等皇后同意,轉(zhuǎn)身便大步走了。

皇后望著自家兒子那倉皇逃離的背影,嘴角笑意更甚。

她這個兒子自幼老成持重,無論是在京城替皇上辦理各種差事,亦或是領(lǐng)兵上戰(zhàn)場殺敵,皆做得完美無缺,頗有當(dāng)年皇上的風(fēng)范。

然而讓她憂心的是燕煜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了,卻依舊對女子不感興趣,絲毫沒有要成親的想法。

她自認(rèn)通情達(dá)理,兒子沒開竅不過是因為姻緣未到,不必著急。

可皇上卻不是那么想。

三不五時會讓她多替燕煜留意,若是有她覺得不錯的姑娘,就盡快把親事給定了。

按著皇上的話,燕煜不趕緊成親生子,誰來接替大燕江山?

不把大燕江山交到兒子手里,他又如何跟皇后兩人逍遙游天下?

皇上描繪的景致甚是讓皇后心動——

可這也不能隨便找個姑娘就把自家兒子的親事給定了。

而眼前這個姑娘,會是她家兒子命定的緣分嗎?

皇后拉著殷語的手細(xì)細(xì)打量,嘴角含笑。

剛才若是沒有看錯的話,她家那個素來不近女色的寶貝兒子——

是在壁咚人家小姑娘?

而且還壁咚失敗,以至于撞腫了額頭?

她伸手扶起殷語,細(xì)細(xì)打量,眼底不掩笑意:“你就是殷大姑娘?”

前幾日剛在興永侯府輕薄過她家兒子,今兒個在這春日宴上又被她家寶貝兒子壁咚的姑娘。

殷語揚(yáng)起眸子,乖巧地點點頭:“回娘娘,臣女正是殷府的姑娘,閨名單字語。”

“語兒,”皇后拉起殷語往前走去,“陪本宮散散步?!?/p>

“方才煜兒的唐突,可有讓你驚著?”

殷語搖頭:“回娘娘,沒有的?!?/p>

與其說燕煜突然尋來讓她受驚,不如說是她摘了不少名貴藥草自個兒心虛更多。

“沒有驚著那便好?!被屎笮τ謫枺办蟽核騺聿蛔R兒女情|事,語兒會不會失望?”

殷語眨了眨眼。

就有點沒有懂皇后話中之意。

只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一個母親面前說對她的孩子失望。

而且,她對太子殿下本就不熟,更稱不上失望不失望一說。

遂殷語誠摯地?fù)u了搖頭。

皇后笑意更甚:“那就好。這種事,慢慢地煜兒就會了,語兒別擔(dān)心?!?/p>

她家寶貝兒子剛才那么丟人,連她都有些不落忍看。

回頭得想法子點撥點撥那小子。

他老爹當(dāng)年可是無師自通會得很。

哪怕是頭一回壁咚她,也做得那叫一個熟練。

皇后心里琢磨著,又換了話題,“語兒懂醫(yī)術(shù)?”

她瞥了眼殷語花草簍子里的幾株藥草,都是罕見而珍貴的。

殷語羞赧:“只是略通一二?!?/p>

“既然歡喜,那就多采摘些藥草回去?!?/p>

“不用的,”殷語忙擺手,“太子府里的藥草珍貴,臣女能夠采摘這幾株已經(jīng)足夠,多謝娘娘!”

雖是這般說,殷語回府后才發(fā)現(xiàn)太子府竟然讓人送了一車藥草過來,其中還包括了那株她挖了又種回去的曼羅香。

殷語看著滿車的藥草,高興得決定通宵不眠也要把藥草全部收整處理好。

就覺得皇后娘娘不僅美如天仙,而且溫柔大方!

隔天,纏綿病榻數(shù)日的殷淑終于大好了。

結(jié)果真被侯夫人送去了祠堂,又整整罰跪了一日。

到了傍晚恩平侯下了衙回府,侯夫人讓人去傳殷語到沉香院用膳。

一進(jìn)正堂,就被殷淑拉住了手:“大姐,都怪妹妹不好。這些天妹妹認(rèn)真思過,那日在興永侯府是妹妹做得不對,不該因為一時耳根軟就聽了嫣嫣的話,想要讓嫣嫣頂替了姐姐的名義……”

殷淑絮絮叨叨地講了片刻,將殷語的手攥得死緊,眉眼神態(tài)中間盡是悔恨之色。

待她終于講完,殷語便道:“妹妹知錯便好,日后行事可切記多思量,莫要再犯就是了。”

殷淑聽了,差點就沒繃住臉上的悔恨神色。

殷語這還真當(dāng)自己是她親姐教育起她來了?

她倒是要看看,待會兒揭穿殷語的真面目之后,她要如何自圓其說!